谷匬
牛皮大了。
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孔颖达联名,弹劾书学博士柴令武带三百书学监生,闯太学、将太学学子拖出来扇耳光。
国子监书学博士柴令武,弹劾祭酒、司业偏袒有权势的监生,寻常监生受欺辱,他们不闻不问;某些人一旦被动了,他们如丧考妣。
“如丧考妣”这四个字,可圈可点。
“柴令武这张嘴,越来越毒了。”
心情不佳的李世民,看到柴令武的奏折,还是忍不住笑了。
旁边,送来亲手绣制香囊的长孙皇后微微一笑:“二郎这外甥,又说什么混账话了?”
外人难以理解长孙皇后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李世民却瞬间懂了。
观音婢的意思,柴令武就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也只是混账话而已。
晚辈的混账话嘛,训斥一下就得了。
李世民笑着将奏折递给长孙皇后。
看完奏折,长孙皇后掩口轻笑:“别说,这混账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李世民微微摇头:“现在,连欧阳询也加进来,替柴令武撑腰,国子监内部攻讦不止。柴令武是有些胡闹,却将国子监这潭死水搅开了。”
“国子监祭酒是不能用了,这些年将国子监管得乌烟瘴气的。朕头痛的是,要找谁去接任?颜籀(字师古)的才学与资历足够,问题他不喜寒士,去了矛盾愈发加剧。”
“弘文馆学士姚思廉在与魏征修史,品性倒是高雅了,问题是他连家人的生计都不过问,一心学问,也不适合执掌国子监;礼部侍郎颜睿,颜籀之弟,惜乎多病;盖文达,博览群书、言行方正,可为国子监司业。”
“祭酒一职谁可任之?中书舍人许敬宗,才气甚好,奈何有江都向宇文化及乞命的黑历史,不适合。中书省侍郎、太子左庶子、黎阳县公于志宁可矣。”
……
国子监内一片哗然。
祭酒、司业联名弹劾博士柴令武,结果柴令武连训斥都没有收到,祭酒与司业却卷铺盖走人了!
也就是说,朝廷认同柴令武的作为,对国子监的混乱早就不满了。
原本还四下奔走的吴能一党瞬间蔫了下来。
这就是朝廷对书学事件的定性,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憋着。
吴能等人原本趾高气扬模样,现在都是霜打的茄子。
国子监祭酒于志宁不声不响地到位了。
于志宁面颊略长,本姓万忸于,鲜卑族,以敢于直言劝谏著称。
司业盖文达的面貌与他的品行一致,方正。
两人到位,将国子监近年的馊事梳理了一遍,所有涉事的官吏全部开革。
这样做公私兼顾,既正了大道,又能顺便安置一些亲朋、族人,何乐而不为?
当然,必要的告诫是要有的,起码不能仗着自己的势,在国子监里肆意胡来,刚刚被开革的官吏就是前车之鉴。
历年在国子监滋事的监生也被梳理出来,一人一个大过,不偏不倚,吴能背了两个。
国子监的大过,别不当回事,这可是终生记录在卷宗里的黑历史,影响职位的安排、议叙、升迁,有可能让人一辈子起点就是终点。
大过累积达三个,国子监将劝退。
这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尤其是吴能这种濒临红线的人。
国子监内一片欢腾,都在为国子监的正本清源欢喜。
柴令武抱臂轻笑。
一群棒槌!
没有耶耶带书学监生闹上这一下,你以为天恩会洒得进国子监?
不过,没有糟心事的国子监,看上去可爱多了,连空气都格外清新一些,这才是象牙塔应有的味道。
书学的监生们格外刻苦了,以往时不时会偷奸耍滑,现在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耗尽,连较瘦弱的易迩阚都拼命了,一身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从太医署借来医师、医工直摇头。
苦练打熬是可以,得注意度,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人,多数人的极限并不高,超越极限最好是先把基础打牢了,而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
柴令武微微叹气。
医师、医工说得有理,别因为一时逞强,造成了损伤,留下个永久的后遗症,就亏大了。
这方面,别犟嘴,人家就是专家,不是砖家。
得让医师制定一个合理的训练强度。
欧阳询咋咋呼呼地拿着清单过来:“咋回事?墨的用量大幅减少,笔的消耗却增加了?”
柴令武一指举着巨笔在墙上挥毫的几名监生:“欧阳博士请看,他们现在蘸的都是水。没有点水平贸然用墨,纯属浪费而已。对了,学生以为,博士这一手楷书,最适合监生习练,何不书一幅楷书印为字帖?”
欧阳询笑了笑:“贞观六年,魏征所著、老夫手书《九成宫醴泉铭》,恰恰是楷书,待老夫重书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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