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勇锐营用午膳的时候,康熙来了兴致,叫玉柱陪着过去看看。
别人的兵马,用膳的时候,都是东一撮,西一堆,完全没有个章法。
勇锐营的官兵们,全都整齐的坐成五排,大家手里拿着大海碗,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康熙走到近前,玉柱想下令大家跪迎圣驾,却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儿郎们用膳的时候,你让他们把饭碗搁到黄土里,岂不是要骂我么?”康熙可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他很了解基层官兵的心思。
皇帝出行,照例要黄土垫道,将士们要行礼,就必须把饭碗搁进厚厚的黄土里了。
玉柱估摸着康熙是真心不想打扰大家,也就没有节外生枝的叫大家行礼了。
康熙一边走,一边看,直到伙夫们的跟前,才停下了脚步。
“嗯,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这么大的灰尘,居然想出了盖几层白棉布遮灰的好招儿。”
康熙看得很清楚,伙夫们跟前的饭缸和菜缸之上,都有罩着白色棉布的木制框架。
没人来打饭的时候,下垂的白色棉布,正好隔开了黄色的尘土。
官兵们来打饭菜的时候,伙夫就把手伸进白棉布里去,快速的盛了饭菜。
这么一来,饭菜沾上一些灰尘,固然必不可免。但是,却比别的队伍里,少了九成五以上。
想象一下,漫天黄土的情况下,别的队伍都是露天打饭,并且是一口饭菜,一口黄土。
那个滋味,不知道有多酸爽呢?
玉柱的队伍呢,战士们的手里,都有一块大白棉帕子,足够盖住粗瓷大碗。
康熙看得很清楚,一个黑脸的汉子,用筷子扒了一大口饭菜,咀嚼的时候,顺手就用白棉帕子盖住了手里的饭碗。
灰尘不可避免,但是,的确是少得多了。
“嗯,你确实很用心了。此法甚妙,应该推广到全军。”康熙频频点头,大加赞赏玉柱的肯花心思,善待部下们。
玉柱心想,即使推广了,效果也肯定不可能好。
因为啥呢?
本质上就不同。
除了玉柱之外,谁会把普通的兵丁,当成军官来培养?
谁又会把大头兵们,真正的搁在心里去,急他们之所急,想他们之所想?
勇锐营的战士们,再怎么精锐,也有两大天然的缺陷:一是人数少,一是没有火炮。
精通军事的康熙,看得很清楚,玉柱手底下的嫡系人马,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二百多人而已。
这么点人马,不可能翻天。
再说了,步军统领衙门里的派系林立,玉柱奉旨办差,肯定指挥得动。
若是,玉柱别有所图,八旗步军营,就不可能听他的摆布。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仅是康熙母族的晚辈,更是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纯臣。
晚年的康熙,举目望去,亲儿子们皆不可信,满洲勋贵们大多是老八的人。
京城里的兵权,也只有交给忠心耿耿的玉柱或是隆科多,他才睡得安心。
十余日后,康熙的御驾,抵达了热河行宫。
按照原来的计划,玉柱手下的勇锐营,应该驻扎在行宫的外围的中段,再外侧就是热河的八旗驻军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康熙临时改了主意,勇锐营就被安置在了行宫的东便门外。
东便门,距离康熙日常起居的万壑松风殿,直线距离不超过三里地。
只要有变,勇锐营转瞬即至,可以十分快速的护驾。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了井绳。
上次,热河总管阿进泰,带着数千蒙古精骑,偷袭畅春园的阴影,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过去的。
高处不胜寒的康熙,其实非常之孤独和不安。
至高无上的皇权,太过诱人,康熙不闭眼,肯定是不可能交权的。
饱读史书的康熙,比谁都清楚。太上皇,不仅处境尴尬,而且,心里上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康熙都到了热河的行宫,可是,有几位蒙古的郡王,却没有亲自来迎接,而是派了儿子前来。
嘿嘿,康熙是什么人?
这些蒙古的郡王们,不是明摆着告诉康熙,他们的心里有鬼么?
只是,康熙丝毫也没有急,他和蔼可亲的说:“只要你们的阿玛们来了,就还是大清的忠臣。”
心里有鬼的那几个蒙古郡王,他们的儿子们,都被康熙打发了回去。
康熙让他们回去做父亲们的思想工作,不要怕,只要来了,朕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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