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东孙伯父
2015年4月28日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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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居琐事
顾云扬等四人一路骑马往肃州赶,中间小心翼翼,乔装潜行,唯恐遇上公门
人拦截。他们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楚王派和齐王派斗得紧,哪里还
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命案凶手?至于陆明川,他倒是对这位有可能是四贤传承的少
年高手有兴趣,不过一方面洛北府的事情还要自己坐镇平衡双方的势力争斗,另
一方面既然涉及到了四贤这般高手,也不敢草率行事,甚至连海捕文书都故意将
作案凶手的面貌特征描述的模模糊糊,只是暗中给京城里老祖宗去了个消息,将
此事轻轻压下。
四人一路赶路,着实吃了不少苦。顾云扬和雪儿倒还好,谢玉娘母女却有些
吃不消,只是害怕被追兵赶上,一路勉强坚持下来。走得时间长了,顾云扬和谢
玉娘两人都是大人,同乘一匹马时候,马匹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商议了一番,
便换作顾云扬和安安一匹马,雪儿和谢玉娘共乘,不但减轻了马匹负担,还消去
了两人肌肤相亲时的尴尬。而安安早已认了顾云扬做义父,年纪又小,彼此间倒
是没有什么尴尬,被他抱在胸前,反而比和雪儿一起时候舒服了许多。
谢玉娘与雪儿共乘,眼看着身前的小丫头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多,两条腿堪
堪够到马镫,却策马如飞,心中暗自惊奇,又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马术,不
知道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四人离肃州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更可喜的是
谢玉娘终于学会了骑马,虽然不算技艺娴熟,至少能够在马上慢跑不会掉下来,
如此一来替雪儿分担一些负担,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这么长时间下
来早就累得够呛了,只是性子倔强,勉力坚持。现在有谢玉娘替她控制马匹,总
算轻松了一些。
谢玉娘初次进入肃州地面,只觉得越来越荒凉,常常几十里路当中遇不上一
个人影,山岭逶迤,道路崎岖,简直是一片未开化的地带。过了群山,又是一片
荒漠,地面全是发白的砾石,被狂风吹得干干净净,连尘土都少见,在石头缝里,
一些野草灌木顽强的生长,若在高空看来,就像是惨白的纸张上星星点点的墨斑,
反而更加衬托出此处的荒凉。过了荒漠,前面又是一道山岭,这便是顾云扬当年
居住的地方。
谢玉娘浑身沾满尘土,雪白的面颊上都落了灰色的一层,举目远眺,感叹道:
「雪儿,你小时候就是和云扬住在这里的?」
「是啊。八岁以前都是在这里的,后来师父要去找师祖,本来还想着把我留
在这里。哼,雪儿才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所以我就央求
他带着我一起去。他不肯答应,我就半夜跑到他房里哭鼻子,给他做饭时候多放
盐,鞋里偷偷放沙子。后来把他磨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带着我的。」雪儿咯咯笑
着说道,仿佛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谢玉娘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雪儿一贯表现得聪明伶俐听话懂事,
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胡闹的经历。
两匹马离山岭越来越近,刚到山下,忽然只听雪儿欢呼一声:「大黑,小白,
快过来,这边!」
只见山上跑下两条狗,一黑一白,黑狗体型壮硕,小牛犊一样,白狗体型稍
小,皮毛雪白发亮,飞快的跑到两匹马前,呜呜的叫着,绕着马转圈,不停的摇
着尾巴。
雪儿连声娇笑,翻身下马,弯腰抱住黑狗的脖子:「哈,大黑你都这么高了?」
大黑硕大的头在雪儿身上一阵乱拱,旁边的小白急得一边汪汪叫一边摇着尾
巴转圈。安安一路上疲惫,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陡然发现这两条狗,一下
子来了精神,双眼放光,扯着顾云扬手臂连声道:「大狗,义父,是大狗。」
顾云扬脸上一囧:这丫头怎么把大狗和义父两个词一块说出来的,乍听起来
好像骂自己是大狗一样。眼见一旁谢玉娘掩口轻笑,偏偏还生不出气来。
安安还不知自己无意间骂了义父,眼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向着母亲道:
「娘亲,白狗。」
这下连谢玉娘也羞得脸红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狠狠瞪了顾云扬一眼。
顾云扬赶快将小丫头抱下马,防止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脚才一沾地,她便跑过去,到了近前反而有些害怕,咬着手指不敢靠近。
雪儿咯咯笑着,伸手拉过安安,按在小白光滑的皮毛上:「别怕,大黑和小
白可乖了,不会随便咬人。」
安安手掌碰到小白身上,赶紧缩了回来,眼看它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再次悄
悄的探手摸过去。没有一会儿功夫,安安便放下惧意,眉开眼笑,学着雪儿的模
样搂着小白玩起来。
两条大狗前面引路,四人牵着马向山上走,过了好久,才到了顾云扬以前的
院落。数年没有归来,房屋有些破败,锁头都锈死了。砍掉锁头推开门进去,只
见里面空空荡荡,桌椅板凳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掀开锅盖,铁锅上一层锈迹。
顾云扬道:「离开太久了,需要收拾一下。」
谢玉娘倒是不在意,微笑道:「没关系,打扫一下就行了。我在老家时候住
的房子未必比这里强多少。」
四人一起动手,将房间打扫一番,勉强能够住人了,只是家中的铁锅被褥等
东西都已经不可用,眼看谢玉娘有些劳累,顾云扬道:「姐姐,你先歇息一下,
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顾玉娘脸上微微见汗,点头答应。
雪儿嚷嚷着:「我也要去。」
「你老实留在这里陪着玉娘姐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山上还有野
狼没有,你把玉娘姐姐保护好。」
顾云扬摘下长刀递给雪儿。她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
接过长刀,道:「那你快点回来,记得给我买些糖果回来。」
顾云扬笑着点头,转头只见安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安安,你要
和义父去镇上转转吗?」
小丫头小脸通红,一个劲点头。
顾云扬俯身抱起安安,将她放在马背上,牵着马下了山,随即上马,向着镇
上奔去。
说是个镇子,其实只有十户人家,人烟并不稠密,却已经是方圆里最大
的人口聚居地。两人骑马到了镇上,径直走向镇子口的杂货店,顾云扬推门而入,
大声道:「郭叔,在里面吗?」
柜台里一个胖子正在拨拉算盘,天气还不算热,却一脑袋油汗,抬头一看,
顿时高兴起来,哗啦一声将算盘一推道:「小顾?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奶
奶的,你这一走好几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赶紧着把西山的狼群收拾收拾,这
几年又他娘的泛滥成灾了。东头的张猎户就是靠不住,天天杀狼,狼还越来越多,
牲口都死了好几头了。还是你和凰儿姑娘有本事,杀了那么多头狼,给了全镇一
个安宁。怎么,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说着话一低头,正好看见安安:「雪儿
都长这么大了?咦,不对,不是雪儿,你从哪儿拐了个小姑娘来。」
顾云扬笑道:「她叫安安,是……我的女儿。」
郭胖子脸上神色霎时变得很:「这么大的女儿?是凰儿姑娘生的?你小
子真不地道,走得时候还说跟凰儿没发生什么,嘁!是没什么,就是弄出这么大
一个闺女来。……」
他还在喋喋不休,顾云扬哭笑不得,急忙拦住他的话:「不是凰儿生的。」
「啊?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行啊小子,有本事啊,这是要三妻四妾的意
思啊。」
眼看郭胖子一顿胡扯,顾云扬再次打断他的话:「郭叔,我刚回来,家里吃
用的东西都没有,你帮我置办一下。快一点,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郭胖子呵呵笑道:「放心吧。郭叔做事啥时候出过错?你需要什么,我帮您
算算:锅碗瓢盆,被褥,粮食,桌椅板凳……你赶着车来没有?就一匹马可拉不
来这么多东西。行了,郭叔闲着也是闲着,给你送一趟。」
一边说着,郭胖子从柜台后面出来,扯嗓子喊过后面一个半大小子,动手给
顾云扬装车。他常年开杂货铺,经验丰富,家里用得上的东西一清二楚,不大一
会儿功夫就把各色事物装了一车。
彼此都是熟人,顾云扬也不客气,当年杀旋风贼得了几两银子,现在还剩
下不少,掏了两锭递给郭胖子。郭胖子数也没数,顺手揣进衣袋里。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顾云扬忽然抬头见杂货铺角落里放着一张瑶琴,
心中一动,道:「郭叔,把这架琴给我带上吧。」
郭胖子一愣:「你小子什么时候会弹琴了?」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脸上现出
一层暧昧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顾云扬肩头上:「要讨好女人?呵呵,行,反正这
东西我放着也是闲着,你买这么多东西,这个算添头。」他晃着一身肥肉把琴捧
着放到车上,回头从柜台拿了一包糖果塞给安安:「丫头,吃吧。你这个爹真是
不懂事,带着女儿进了郭爷的店里,连块糖都不给你买。要是雪儿那丫头的话,
早就自己伸手去拿了。」
安安抬头看了看顾云扬,后者笑着点头:「吃吧,谢谢郭叔。」
安安谢过郭胖子,低头将一块糖果放进嘴里,嘴里一股甜蜜味道让她脸上现
出满足的神色,吃了两块便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带回去给母亲和雪儿姐姐尝尝。
郭胖子亲自赶车将东西送到顾云扬的住处,帮忙一件件搬进房里。这一抬头
间正瞅见谢玉娘,登时一愣,差一点叫一声凰儿姑娘,只是马上反应过来是看错
了人,脸上神色变幻,轻轻捅了捅顾云扬:「行啊小子,这是凰儿姑娘的妹妹?
你这是要弄一对姐妹花啊。」
顾云扬脸一板:「别瞎说,这是我姐姐。」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姐姐?装什么装。」
这声音不大不小,谢玉娘正好听得清楚,登时脸上通红,背过身去收拾屋子,
心里砰砰直跳,又是害羞,还偏偏有些异样感觉。
一切收拾好了,天色已经黑了。郭胖子起身告辞后,谢玉娘扎起围裙到厨房
做饭。过了一会儿功夫,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四人围坐吃饭,雪儿对谢玉娘的厨艺大加赞赏,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顺带
着将某个大男人做饭的本事狠狠贬低。顾云扬脸色如常,目光却狠狠的盯了雪儿
几眼,而雪儿也毫不惧怕的瞪回去,这师徒两人目光的交流让谢玉娘心中偷笑。
一顿饭吃完,谢玉娘去洗碗,雪儿急忙跟过来道:「玉娘姐姐,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谢玉娘笑道,只是眼看着雪儿撩起衣袖沾湿了手,
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并着肩一起洗碗,谢玉娘心中一阵恍惚:一家人一起吃饭洗
碗,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过的日子。
洗好了碗,两人回到屋里。顾云扬将那瑶琴捧着递给谢玉娘,顿时令她眼前
一亮。先前从洛北府逃出来时候太匆忙,琵琶留在路上了,她心中正有些遗憾,
此时见了这张琴,心头一热,双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屈指勾挑,琴声清
越。随手弹了个短曲,忽然眼中流下泪来,双手捧着琴,雪白面颊上带着泪痕,
却是一脸柔和的微笑,轻声道:「云扬,谢谢你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人回屋休息。只有四间屋子,除去厨房和中间一间只剩
下两间卧室,左右各一,顾云扬一间,谢玉娘等三人一间。
三人进屋,关好房门,谢玉娘将安安抱着放到床上,给她脱去外衣。雪儿也
脱去了衣服,露出娇小白嫩的身子,两个小丫头刚才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的
样子,现在却来了精神,只穿着贴身小衣,披散着头发开始互相打闹,一边咯咯
直笑。谢玉娘又好气又好笑,啪啪两下在她们两个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快点盖
上被子,当心着凉。」
两个丫头连声惊叫,一边笑着钻进被子里。安安道:「娘亲,我衣服里有糖
果,给你和雪儿姐姐吃。嘻嘻,我偷偷藏的,义父都没有看见。」
雪儿一下子支起身来:「在哪儿呢?我就说师父怎么没有买糖果回来,原来
是被你这小丫头藏起来了。」两人叽叽喳喳,眼看又要闹起来。
谢玉娘板着脸道:「快点睡,睡觉前不许吃糖,要牙疼的。」
两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劲哀求,谢玉娘到底心软,被她们磨了半晌,掏出糖果
袋,给每个人嘴里塞了一颗。两个丫头吃完了糖,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
去。
谢玉娘却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眼看着床上一对小姑娘并着头睡得香,心
中慢慢涌起一股无比柔和的幸福感觉,不自觉的也掏出一颗糖果放在嘴里,慢慢
品味着香甜的味道。过了好久,才起身褪去外衣,解开头发,吹熄了灯火,在安
安额头亲了一下,在身边躺下。
睡梦中的小女孩含糊的嘟哝了一句什么,把头靠着母亲胸口,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听见顾云扬的房门轻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霍
霍刀声。雪儿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着:「没事,师父早起练刀呢。」
安安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雪儿姐姐,你不起来练功吗?」
「练功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嘻嘻,有玉娘姐姐在,师父不会来喊我起
来练功的,能偷懒一天是一天。」
谢玉娘听得好笑,轻声笑骂道:「两个小懒猫。」两个小丫头赶了这么长时
间路才回来,偶尔睡一天懒觉也没什么,自己却不好偷懒。当下自顾自的起身,
到厨房烧了热水,炒了几个菜,熬上一锅粥,才推开房门。
只见灰白的晨光中,顾云扬上身赤裸,身影闪动,一口长刀展开,挥刀速度
并不快,力道也不不大,却将地上草屑激得远远飘开,三丈之内地面上光溜溜的
连一点尘土都没留下。谢玉娘武功不高,无法看出刀法好坏,只是安静的在屋檐
下观望。眼看着他健壮身躯筋肉鼓起蕴含着无限力量,没来由的心中乱跳,脸上
微微泛红。
等到收了刀式,顾云扬转头,却见谢玉娘呆呆看着自己出神,顿时脸上一红。
他以前练刀都是打着赤膊,没有注意如今家中有了这个姐姐,现在赤身相对,好
不尴尬。
眼看他脸上通红的窘迫神态,谢玉娘反而放松下来,扑哧一笑,拿着毛巾上
前,递给他擦汗道:「累了吧,快点擦一擦,小心着凉。」
顾云扬擦了汗,红着脸告了声罪,急忙回屋穿好衣服。等到再次出来,两个
丫头正好也起来了。彼此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吃饭。
顾云扬吃完饭,道:「雪儿,你从明天开始也早起练功,不要荒废下去。」
雪儿嗯了一声,悄悄吐了吐舌头。
谢玉娘笑道:「雪儿一路辛苦,还是歇几天再练功不迟。」
「不行。练功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这丫头从小就爱偷懒,要不敦促着,
武功永远都练不好。对了,姐姐,你也应该多练练功了。」
「我?我有什么好练的。」谢玉娘低头轻声道:「有你在,我就不用练了吧。」
说着话突然觉得有些暧昧,顿时脸上红了。
顾云扬正色道:「姐姐,肃州这地方不比内陆,危险重重,山上有虎狼,路
上有马贼,偶尔还有胡人穿过边军防线进来劫掠,若是没有武功防身十分危险。
你若是身上本来没有武功也还罢了,既然以前练过,就不要浪费了。再说了,我
一个人也不敢说能照顾好你们三个人,万一有意外时候,你练好武功也可以保护
好雪儿和安安两个。」
听着他这般说话,谢玉娘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也开始练功吧。只是,我
以前练得都是一些粗浅武功,你,你可不可以指点我?」
顾云扬点点头,转头对雪儿道:「快点吃饭。西山的狼群又多起来了,吃完
了跟我一起出去杀狼。」
雪儿眼睛一亮:「好呀。师父,杀了狼换了钱,要给我买新衣服,还要打一
把短刀,还要买好多好吃的……」
顾云扬板着脸敲了她额头一下:「还没挣到钱呢就想好怎么花了?还净想着
自己,不想想别人。先要盖几间房子。家里现在不是两个人了,有些挤了,然后
要给姐姐和安安买些衣服,最后才轮到你。」
雪儿气鼓鼓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坏蛋师父,一点都不疼雪儿了。」被
顾云扬眼睛一瞪,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再言语。
谢玉娘知道这是雪儿在向师父撒娇,微笑不语。
吃完饭,师徒两人出门。谢玉娘洗好碗筷,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闲
下来后教安安读书写字,累了弹琴解闷。她以前在乡下时候除了这些,还要纺纱
织布,偶尔还要下地干活,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思着等云扬回来是
不是求他买一台纺车回来,自己虽然占了个姐姐的名分,总不好就这么赖在云扬
家里吃白饭。
一直等到天色快晚了,她心中慢慢焦急起来,站在院门口向着山下眺望,宛
如妻子盼望着夫君归家一般。直到眼中出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快步迎上去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边抬起衣袖,替顾云扬擦汗。
雪儿咳嗽一声,谢玉娘一惊,急忙放下胳膊。
雪儿晃了晃手里钱袋:「今天杀了八只狼,送到郭叔那里换了十五两银子。
嘻嘻,今晚有肉吃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回家。
安安听着外面说话声,飞一样跑出来,扑到顾云扬身上:「义父,您回来了。
您和雪儿姐姐去杀狼了吗?杀了几头狼?」
顾云扬笑着将她抱起。雪儿咯咯笑道:「我们杀了八头狼呢。还有几头狡猾,
跑掉了,明天再去杀。安安,明天要不要和姐姐一起跟师父去杀狼?」
安安吓了一跳:「我?我不敢啊。狼好吓人的。」
「有师父和姐姐在呢你怕什么?你不知道,我六岁时候就杀了第一头狼了。
只要胆子大些,出手快些,狼很好杀的。」
安安脸色发白,又是害怕,又是有几分向往。
四人进了屋,谢玉娘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端上来。吃完饭各自回屋睡觉,安
安对于杀狼的事情大为好奇,缠着雪儿讲述经过。
听着雪儿眉飞色舞的讲着小时候杀第一只狼的经过,谢玉娘本来脸上带笑,
后来却心中微酸:才六岁的小姑娘,走路都走不稳吧,却要与饿狼搏命,这可怜
的孩子却不以为苦。以前自己以为辛苦奉养婆婆抚育女儿便是世间最苦的事情,
与雪儿比较,却又不知强了多少。
听着雪儿越说越兴奋,无意中提到了什么师祖,谢玉娘心中一动,道:「雪
儿,给我们说说凰儿姑娘的事情吧。」她对于这个云扬几次提到却言之不详仿佛
刻意避开什么一样的奇女子实在是好奇得很。
「师祖?雪儿也只见过她一次,那还是四岁时候。后来师父说师祖走了,所
以他才带着雪儿走了十几个州,要找她回来。对了,师父说玉娘姐姐跟师祖长得
很像呢。」
谢玉娘一呆,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面颊,这才记起云扬每次看自己时候那种
奇怪眼神,仿佛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听雪儿继续道:「等找回
来师祖,师父会娶她,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了。」
谢玉娘和安安同时啊的惊呼出声。谢玉娘脸色发白颤声道:「这怎么可以?
他们是师徒啊。」
雪儿奇怪的看了看两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年纪只
差了五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谢玉娘一怔,只觉得这番话实在是颠覆了前半生所有的伦理观念,无法想象
师徒两个怎么能够婚娶,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雪儿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对
这件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安在一旁大声道:「不对的,这是不对的,书上说这么做是错的。」她一
直跟随母亲读书习字,书里面讲的最多的就是道德伦常,只觉得雪儿姐姐这说法
太荒唐,连着说了几句不对,只是年纪太小,一时也讲不出太多理由,只是一个
劲重复这一句。
雪儿鼓起腮帮,不屑的看着安安道:「书上都是对的吗?玉娘姐姐倒是一切
按着书上写的做,最后还不是被你那个坏蛋爹爹抛起了。」
谢玉娘脸色腾地一红,嗔道:「好好的说我做什么?」
三人同时住口,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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