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
‘北使’老朱进来后,却也一直在左右打量,尤其是这位海门参将吴凯,更是很认真的观察他的微表情。
老朱没理会那个魁壮如熊的军官的喝问,只是对着吴凯稍拱了下手,“敢问,吴将军现在是哪边的将军?该称大明浙江海门参将大人,还是大清浙江黄岩总兵定远将军大人?”
吴凯也打量着这个北使,溃疡又痛了起来,“还不知使者大名?”
“朱武!”
吴凯觉得这个北使着实无礼,心不恼怒,却也还尽量压着脾气,“怎的没见李长春李知县?”
“来时日头太毒,李知县中暑了,只能半路停下歇息,我急着见吴将军,便先来了。”
吴凯又皱了皱眉,目光从老朱身上移到他身后的几个北兵身上,一个个魁梧粗壮,水银棉甲,背弓负刀,这么热的天也没半点松懈,只是这些兵却都没有剃发。
“朱将军不是建州人?”
“实不相瞒,我原来跟吴将军身份差不多,也是世受大明国恩的世袭武官,祖籍山东,只是官阶远不如吴将军,仅一都司而已,这些都是我家忠勇家丁。”
见这北使说自己原来也是大明武官,还是个都司,吴凯倒是觉得一下子亲切了一些。
叹了一声气,“原来如此,朱兄弟快请坐。”
老朱却单刀直入,“我听李长春说吴将军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归附我大清,不知道吴将军在犹豫什么,现在可愿归附?”
吴凯被老朱目光逼视,收起笑脸。
良久。
吴凯缓缓道,“吴某只是区区参将,自知力量微弱,不能匹敌八旗精锐。只是,我吴家终究是世受国恩,我吴凯不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那吴将军是决定不降了?”
千总在一旁猛的给吴凯使眼色。
吴凯却没理会,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道,“我也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不敢狂妄自大,也知道两都沦陷,投降的人不知道多少,其中既有公侯伯勋臣,更有宗室甚至监国。只是,哎。”
“我也直说吧,杭州的潞监国虽降了,但浙江这块地方,宁波还有总兵官王之仁将军,我台州这里,也还有宗藩鲁王镇守,又有台州兵备道虞大复是我上司,如果他们都降,那我自然也就随他们归附了。”
这番说辞,倒是让老朱十分意外。
他这次从台州出发,动作很快。
在台州杀北使后,直接趁势即位监国,然后一刻不停留的就顺江而下来海门了,吴凯这边都还没有获得台州临海城发生的这些,老朱就来了。
本来他想直接带着几百兵马,再加上那些鞑子和戴光大的人头来见吴凯的。
谁知,半路上意外遇到从黄岩县过来的知县李长春和几个鞑子招降使者,那几个北使,其实就是尼哈去台州时派去黄岩县招降的。
李长春跟戴光大一样毫不犹豫就降了,为了立功,还积极的联络海门参将吴凯,想要劝降吴凯一同降清,立上一功。
老朱遇上他们,知晓此事后,毫不客气的将他们拿下。
问清底细后,老朱改变了主意,把自己伪装成北使,让虞大复和马吉翔领着人马在城外隐藏待命。
他则带上了王相等几个勇卫老兵,假装成北使直接进了海门军营。
“王之仁降清,你便降?”
“上司降了,我们这些下属自然跟着降。”吴凯点头。
“如果宁波王之仁愿降,可台州城里的鲁王却不肯降清,你又当如何?”
吴凯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现官不如现管,假如王总兵愿降,可台州这的鲁王殿下不肯降,那我···那我听鲁王的。”
“为何?”
“我家先祖当年追随太祖高皇帝打天下,后来论功行赏,得了世袭武官,代代相传,我吴家也是世受国恩了,所以,只要鲁王殿下不肯降,我就应当听从护卫。鲁王若南下,我送他走,鲁王若要抗清,我便舍命陪君子!”
“当真?”老朱直盯着吴凯,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认出他来了。
否则的话,这还真是个忠贞义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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