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对方很可能还会先来炮轰。”一名民兵统领说:“而且炮火一停止就会紧随着挥军攻来,不会再像今天相隔这么久。”
杨锐点点头。他想了一会,就指示明日士兵躲避炮击时要匿伏在各个什么位置,务求炮击一结束马上就能最快登上城墙守备。
另一名统领则提出应该再多预备燃点的火箭,因今日所见火箭比一般箭矢效果更大。杨锐也同意了。此外张文锦又责令官僚,要加紧多造盾牌,因预计之后墙头上的白刃交战必然增多。
一说到接近战,杨锐不禁又想到圆性。
“大师他到了哪里?”
“回『龙佛寺』休息了。”一名官吏说。
杨锐听了点点头。给他多歇息是好事。他回想黄昏时停战之后看见圆性那情景。圆性那根两端包铁的齐眉棍上,还有“半身铜人甲”都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半边面罩几乎被血黏得脱不下来。然而那些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留下一堆死尸后的圆性仍显得神清气爽,似乎还能再打几个时辰。
杨锐无法断定圆性一人到底解决了多少个敌兵。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吧?当然那多少得力于城墙地形狭窄之利,令他能够逐一屠戮对手,但是那种果断迅猛,那股威力和耐战力,仍是远远超越凡人。
这和尚是安庆城极贵重的武器,杨锐如此断定。当然不能说今天守住城墙全靠他
事实上圆性对于敌人的震摄只显现在南城墙及东城墙其中段,今日守护成功,始终还是靠事前周全的备战和策划。但今日叛军攻城气势转变,无疑是从圆性发难开始的。
“杨大人,你在想些什么?”张文锦问。
“那位大师今天所击杀的人数,以贼军的兵势来说当然是微不足道。”
杨锐摸摸下巴的胡子说。“但他的效用远不止于杀敌身,还在于杀敌气。我在想,若是善加利用,他对我军的助力,可以是数倍,甚至数十倍。”
张文锦听了,知道杨锐必然已有些战术的想法,只是还没有完全成形
他对杨锐的话很同意。
“大师身在安庆,实在是天赐的运气。”张文锦不禁说。
“不。”杨锐微笑。“依佛家说法的话,这叫因缘。”
到了第三天,真正的考验来了。
昨天第二日攻城,叛军的炮击连接进攻的确变得更紧密,贼兵们登城的组织亦更整齐,但攻法与首天大同小异,守军已然习惯,照样将数倍的来犯者拒于墙外,城墙下又再堆栈另一层尸体。而这次圆性改在西、北两侧的城墙出动,亦是用上同一招,摆出防守的空缺请君入瓮。另一批叛军终于亲眼见证,前一夜战友谈论的那只“金身鬼”到底有多可怕。
然而到了这第三天,情况改变了。
宁王府叛军提早在清晨就发动攻势,显然是想削减安庆城守军的休息时间。首先也是来一轮远程的轰击,可是这次不一样,除了炮击之外,又加上了四十多台刚刚组装好的投石车,分从东、西两侧朝城里抛投。城里被大石击中陷落的房屋有三十多家,这是城墙内首次发生重大伤亡,街道充斥惊惶的哀叫。
这死伤以整个安庆城来说只是很少,所制造的恐慌效果才是最大的打击。
杨锐在城楼之上,看着安庆不断承受这攻击,强忍着情绪,把下唇也咬破出血。他无法还击,甚至不能派人去救助城里伤者炮石的攻击仍在持续,若随便遣人离开掩护去救人,有可能再添伤亡。城里的惊叫和哀号,就像尖锥一记记刺进他的心坎。
炮石的轰击终于停止,在硝烟与尘雾之间,叛军的攻城部队又再冲过来了。
这次他们出动的不止是钩索云梯,还有两台像装着轮子的小屋般的巨型冲车,各由三十名士兵推动,朝着安庆城的东门及南门接近。
杨锐远远望见这两副巨大器械就知道不妙,下令集中向它们射箭。但冲车上方覆盖着木板和厚厚牛皮,箭矢根本射不透,无法伤及推车的贼兵。
冲车到了城门,在士兵的合和声里,车中悬吊的大棰锤开始一记一记地撞击,城门为之摇动!
守在门里的民兵得知敌方的攻门兵器出动,早已着手巩固城门,以各种木材和石块加固,此刻更数十人一涌而上去推城门,顶住那冲车撞棰的力量!
同时四面城墙的攻防战也没有缓和下来。这次贼兵的长长云梯顶上也增加了木板的保护,而且精挑最壮健的士兵提着大盾率先攀登,云梯的铁钩紧紧搭牢在墙头,令守军难以动摇。同时贼兵所用的登城钩索,比前两天多了几近一倍数量,守军要应付实在疲于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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