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远处是一条林间小道,一转弯出来就是溪岸,接着是一条小桥,直达村中来。
漆黑的尽处,像豆粒般大的雨点之间,野汉看见有急速移动的影子出现。
野汉将双腿张开,立一个大马步,右手从斗篷下亮出一件长物,几及他身高。村民无法看清那是什么。
对面的骑队从小路现身。因道路狭小,他们成一直线而来,加上在大雨中,这角度看过去,一时无法确知有多少人马。只见领在前头的两骑,鞍上骑者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身上腰间挂带着各种物事,一看就知道是兵器。
“来……来了……真的来了……”一个躲在最前头屋子里的村民看见,心脏像快要从嘴巴跳出来。
村民几天前就听闻,这横江镇一带几十里地里,已经有仕洲村、高垄村、彭家村相继被山贼缴粮。其中以彭家村最惨,因为私藏的粮食被贼匪发现,还给抢去了两个闺女,村长一条腿也给打跛了。
跟山贼对抗,假如失败,后果更不堪想象……
村民一念及此,就开始责怪村长轻率:这个才来了两天的家伙,村长怎么就相信他能够把山贼打跑?假如他是冒充的怎么办?推说只是个外来的疯子,山贼会信吗?只要他们一个不高兴……
“村长,算了吧!现在叫这家伙回来还不迟!”
“太迟了。”村长说,咽了一下喉结。
领头的两个骑者,已经发现村口站立的野汉。其中一人高举拳头,示意后面的同伴放慢;另一人伸出手来,似乎要从马鞍旁拔出什么……
野汉的赤裸双足,在泥泞里转了转脚腕。
我要吃饭。算你们倒霉了。阿弥陀佛。
他横壮的身体突然就发动,右手将长物垂在身侧,双足急步向骑队奔过去!
野汉发动的时机是经过计算的:这时候冲出去,交手一刻,正是对方马儿过桥之际。那是前头最狭窄的地形,对方无法包围合击。
如此豪雨下,四处都是湿滑泥泞,野汉却能毫无顾忌地全速狂奔,下盘功夫尽显!
在黑夜和大雨掩护下,他这前冲之势完全不像人类,有如一头愤怒的野猪!
正在过桥的骑士已有所觉,要将握着的兵器举起。
野汉岂让对方有迎击的机会?还距离六、七步时,他突然将手上长物撑到地上,双足一蹬,全身飞了起来!
野汉乘着奔势,迎着对方马儿跑来的势道,在空中高高提膝,一记侧飞踹,就踢向右边那个正在拔兵器的骑士!
一头懂得凌空飞跃的野猪。何等可怕。
敌人突然就在面前,还要在比自己更高点迎击下来,那骑士似乎愕然。
野汉心里已经在预期,山贼颈骨折断的声音。
但骑士反应远比野汉想象中快。他瞬间就判断出来不及拔兵器,右手放开搭在左腕上,左拳迎着飞踹而来的足底直轰过去!
拳脚相撞,野汉身子倒后飞开!
人在空中的他心里惊讶:
还以为这些小毛贼很容易收拾,怎么功夫这样高?
野汉以全身之力加于这一腿上,力量怕不有几百斤,那骑士却以单拳就抵住了,拳功十分了得。
野汉还感到互击一刹那,足底被什么冰冷的硬物击着了,猜想对方拳头上一定穿戴着金属器物。幸而他足底皮粗肉厚,并未割伤。
同时那出拳的骑士,也因飞腿的冲击离了鞍,身子倒飞得比野汉更急更远!
骑士身手却极灵巧,身体飞越桥边的一刹那,他右臂轻舒,攀住桥板卸力,双脚安然落在溪水中。
野汉则在空中翻了一圈,双脚张开马步,立稳在泥泞地上。他正要抬头,却听见前方有一异物,呼啸着割破雨幕,朝他面门旋飞而来!
野汉本能般迅疾提起左臂。
金属的刺耳交鸣。
屋里的村民争相在窗前观看。可是别说在这般雨夜,就算是晴朗的大白天,这等高速的交手,他们也不可能看得清。
可是他们听得见那金属交击声。
动刀子了!要死人了!
发出暗器的就是领头的另一个骑士。他出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仍策马奔向野汉,手上露出一件跟野汉手中长物相近的兵器,乘奔马之力横挥而出。
此人也是高手!
野汉并无畏惧,反而笑起来。
是与厉害对手交锋的兴奋。
他双手握持长物,斜斜劈向这骑士。劈势之速,所过之处,雨水都像粉状弹射开去!
两物相交,这次发出闷雷似的沉响。
野汉只觉双臂震颤,长物几乎脱手跌落。
可恶……要不是正在挨饿,比力气我绝对不会输……
但他也无法否认:这个对手,很强。
那骑者挥完一击后,马儿掠过野汉身旁。这时后面第三骑又来了。这骑士身材高壮,听其催马前奔的呼叱,竟是个女的。
野汉隐约看见女骑士手上闪出刃光。
同时冲了过去的骑士已把马儿拨转回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野汉强忍着饥饿,深深吸进一口气,振奋起精神来。心里却同时忍不住感叹:
不走出来也不晓得,天下原来是这般大,山野绿林,都藏着这等高手!
他大叫一声,左手扯去披在身上那片破斗篷。
只见一张满是乱生胡须的圆脸。一头短发都被雨水淋得湿透。
他左臂从肩头到拳头,穿戴着金属,隐隐呈着铜色。刚才挡下那力度强劲的暗器,正是全靠它。
一看见这真面目,那包围的四骑同时都煞停了。落在溪中的第五人也已爬回桥上来。
刚才与他一记钝器交击的骑士,将手中兵器垂在马旁。野汉这才看得清是什么。
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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