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刘备握住张羡的手道:“十万将士成败与否,便尽在君之手中了。”说罢,他又对上船的荆人们说道:“诸君只要能坚守至大河封冻,无论斩级与否,皆可授爵两级!”全军士气大振,俱向刘备表坚守之意,张羡也非常感动,对刘备承诺说:“此事若败,大将军但见我头而已。”
于是船队起锚东下,顺着秋潮直流向东,不过半日便连下三百里。路过更苍驻扎的卷县时,更苍军经过上月战事,心中已有了准备,纷纷朝艨艟射挂有松明的火箭,但在秋雨之下,皆未能射穿牛皮,自然也无法点燃艨艟。而艨艟上的汉军回以箭矢,如落叶般打向南岸,留下好些尸体,甚至还俘获了三艘运有粮食的小船。
自此,无人再在岸边拦截。张羡得以在当夜直抵濮阳城北。按原计划,他们本打算在濮阳城东十里处扎营,但再往东一里,张羡才发现更苍军在此处设有三道铁索,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可若是在此顿足过久,敌军兵力前来合围,驻营一事也就不可成了。
张羡当机立断,选择调转船头,返回白马城北二十里处,背靠大河,下船修建营垒。此时已是卯时,张羡知道时间紧迫,于是先让一部分人上岸,在河岸处修建几座容纳千人的小营,营成之后,他再打算在营垒周遭挖掘壕沟,然后从大河处引水入壕沟,以保证有初步防御。
过了两个时辰,南方果然出现了更苍军兵士的身影。他们与那些在前线的普通士卒不同,竟身骑褐色的马匹,也穿着厚实的皮甲,手中的长矟在秋雨里也仍然闪烁着寒芒,显然是更苍军的精兵。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人背上绑着一杆黄土色的云纹小旗,在风雨里宛如在空中滚动的山石。
这些人大约有千余人,是由更苍司徒管承亲随所组成的精兵,以其背有黄旗闻名,被更苍军内部称之为“马旗军”,由其部将吴巨骑率领。在东缗解围之后,他们移兵白马,准备在此休整之后再至原阳换防,此时遇到汉军来袭,他们主动请缨,势要将汉军的营垒尽数摧毁。
张羡看到他们到来,又眼见自己尚未有一座营垒修好,心中非常焦急,便把手底下的军官都叫过来,问他们说:“我在长沙时平贼寇,平的都是些山贼蛮夷,若有百匹马都算是了不起了,可今日遇到的贼人非比寻常,竟有千骑冲阵。若说水战步战,我其实都无所畏惧,但在平地上应对这些骑士,我却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我愿求助于诸位,谁有能阻挡他们的?我愿在大将军前为其表功!”
他帐下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说话。这也难怪,张羡不善骑战,莫非他们便擅长吗?
正当张羡失望的时候,忽有一壮年男子上前说:“这不算难事,我平时练兵时,便时常设想如何在江北对敌,制骑之道,我也小有所得。府君若不嫌弃,便让我前去应敌罢!”
张羡闻言大喜,对这男子感谢道:“不意今日有汉升这等壮士!好!我把我最精锐的九百甲士派给你,你看可否?”
“九百太多,府君只需给我六百甲士,八百强弩,我便敢言必胜!”
“好!好!汉升真猛士也!”
他说的汉升,乃是刘表赠与的军官之一,名作黄忠,是南阳人,被刘备派遣到张羡军中。张羡本与刘表不和,无意重用黄忠,但此时要紧时刻,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点齐六百甲士交予黄忠,看他如何对敌。
此时马旗军已从营垒缺口处杀了进来,一些汉军试图对敌刺杀,但比不上马旗军的快马,几个冲杀便将营垒中的汉军冲得七零八落,难以组织有效的反抗,一些汉军准备往河岸上逃,但没跑出几人,出口也被堵上,被更苍军驱赶至墙边刺死。
其首领吴巨骑正杀得兴起,忽而听到部下说,北面有人冲过来。他北望过去,这才发现有数百明晃晃的甲士踏步迈了过来,他们手持大木楯,走得很慢,以至于似乎是在蠕动,但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正是想将他们骑军中断。
吴巨骑见状大为不屑,对属下说:“我看敌军是昏了头了。”,随后又兴奋起来:“这都是些甲士,必是敌军精锐,等我们将其射杀,敌军便无可奈何了!”说罢,当即集结麾下骑士,向黄忠他们包围过去。
而黄忠不慌不忙,指挥甲士们结成一个圆阵,依旧缓步向更苍军走过去。
马旗军知道硬拼不一定能胜,便散开来,围着圆阵在外又划出一圈滚动的大圆,不断地向汉军射箭,汉军开始并无反抗,只是不断收缩阵型,马旗军也随之收缩阵型,不知不觉,大部分骑士已入了步卒的箭程。
在此时,黄忠忽而一声大喝,汉军纷纷扔下手中木楯,露出木楯下的强弩,在敌军纷飞的箭矢里,一轮密集的箭雨反射了出去,落入没有防备的马旗军中,顿时杀伤两百余人马,而后他们皆高声大喝,奋力向受伤的骑士们追杀过去。
仓促之下,吴巨骑吃了一个大亏,厮杀了两刻后,发现占不了上风,为大局着想,他丢下百余具尸体,匆匆败回白马。
荆人也不管这些私人,他们抓紧时间,继续在原地修建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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