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资少说也得个五六万的,儿子跟他学,定也错不了。因此,胡杏儿慢慢倒也欢
喜起来。
这样,柳树自十六岁起,学不上了,书也不念了,跟着三爷爷学做木工。一
晃两年过去,柳树满了十八岁,靠天赋和勤奋把老师的技艺学得八九不离十,按
理说应该可以另立门户了,但三爷爷就是拗着不让,说学艺未精,必坏师门的声
誉。柳树不服,前些天帮镇上的吴老板镶窗花,吴老板还称赞他手活好,怎么到
了老头儿这儿就变成学艺未精了呢?他也素知老头儿的脾气,不敢提,不敢问,
成天就知道生闷气,学艺也懒了下来。柳老头看在眼里,也不作声,扔给他两根
木楞头,要他一晚上雕出个龙头看看。柳树知道这是老师有意拿捏自己,拧劲一
上来,整宿的不睡觉,就抱着那两块木头挖挖铲铲,第二天赶早拿到老师面前一
摆,请老人家验看。柳老头只看一眼,未作任何评点,拿起凿子在龙嘴上戳戳两
下,龙眼上也戳戳两下,然后撂下凿子,背手走了。柳树一看,惭愧羞死,这手
就叫做画龙点精啊,自己累了一夜雕出来的玩意,要是没这两下,那就是一条直
不起腰杆的虫儿!从此,柳树不再提另立门户的事,一心一意从师学艺。
其实,柳老头有他自已的考虑,他手上这份技艺,并非只是做桌椅板凳这么
简单,追朔到上四世他玄爷爷那里,是跟一个姓吴的老道学木雕的,吴老道是当
时当地,乃至全省都赫赫有名的木艺名家,被誉为吴派的开山祖师。吴祖师共收
了四个子,其他三个由于各种原因,都没能把这份技艺传承下去,唯独姓柳的
徒例外,传了三世。传到柳老头他爸爸那代,正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穷人吃
不饱穿不暧,富人装穷不敢露财,哪还有人来买他做的木雕摆件。眼看门庭渐冷,
柳老头他爸爸不得已改做家私,把绝活儿揉入进里面,才勉强解决全家温饱。
传到柳老头这一代,哥儿几个只有他有这天赋,便单传给了他。他做了几十
年,眼见是到头了,两个儿子没一个肯学的,说干这个太憋闷,不如跑运输拉货,
挣不挣钱先不提,至少能开开眼界,认识认识人,做家具等于闭门造车,有啥意
思。柳老头也不强求,暗自在族中后辈里摸,柳树就是这样被他发现的。好不
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子,柳老头对侄孙儿像是金窝窝银窝窝那般喜
爱,本想让他跟自己学上十年八年的,把那手绝活儿倾囊相授,但又怕时间太长,
于他母亲胡杏儿那里不好交待,况且这孩子也聪明手巧,想来不用学那么长久,
便答应过得载就放他离山。
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花开花落,柳树终于学成师满。这天傍晚,柳老
头命儿媳妇整一席好菜,为徒庆贺出师。谢师晏本应由徒来承摆,既然老师
已然摆上,柳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淌上了热泪,恭恭敬敬给老师满满磕了三个
响头,便忍不住哭出声来。柳老头亦是老泪纵横,说这三年娃儿不容易,起早贪
黑,没了命地学,从今往后,三爷爷不在你身边,成与不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这顿出师酒,爷孙俩一直喝到夜里十二点,柳树想念母亲,她此刻必定是等候学
成归来的儿子,便起身辞别,给老师又磕了三个响头,才抹着涕泪离开。
柳树有摩托车,但三爷爷不准他骑,说喝了酒危险,老师的爱惜哪能不受。
柳树趁夜色步行回家,好在月光亮堂,道路照得清楚,也不用打开手电筒,一路
哼着小曲而来。当行至柳河桥头,柳树就瞧见离他站处五六丈远的草丛里,有两
个光腚子如同白萝卜纠缠在一起,一前一后不停摇动,隐约还传来不堪入耳的叫
声。听这叫声,柳树大概认得是花凤婶,心想这不知廉耻的骚浪货头,竟在这野
地里苟,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谁?是村长?呸,这对狗夫妻,白日里人模狗样,
黑了天跑这儿来搞事,也不怕污了柳河的水。莫非那男的不是村长?柳树一想一
怔,大声唱起智取威虎山: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再看那丛草,一阵风去,
白萝卜成了精不见了。柳树惊走野鸳鸯,暗暗与阎罗王认罪讨饶,求他莫要折了
自己的阳寿。
柳树一路嘻哈,笑着骂着,过不多久回到自己家中,打开大门便是一惊,只
见二楼母亲房里亮着灯,低低传来悲泣声。柳树大踏步,一步迈上三个台阶,一
口气跨到母亲房前,门开着,灯下,母亲披头散发,裤子被脱在床边,上衣扣子
也扯掉了,一溜儿散了一地,前襟大大敞开,袒出白花花的肚皮,肥大的两颗奶
子从破衣裳里滚出来。胡杏儿捂住脸嘤嘤哭泣,许是悲愤过度,被儿子看了也不
知避讳。柳树脑壳嗡嗡作响,急急问道:「妈,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胡杏
儿只管啼哭,不管儿子问话。柳树心急,再问一遍。胡杏儿才止住哭声,说是村
长。柳树先是一楞,又急问让没让他占便宜。胡杏儿一听这话,收起的眼泪又再
次稀里哗啦起来,一扑扑到被子上,撅出两边大腚锤子,晃荡荡颤颤悠悠。柳树
被晃得眼晕,母亲的腚锤子越是白,他心里那股怒火就越是往高里窜,一不做二
不休,噌噌噌下楼操起刀斧,要去村长家拼命。胡杏儿惊起,追到院子死活抱住
儿子,说你要是敢去,妈就撞死在这墙柱上!
三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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