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一颗颗巨大的炮弹在小山上爆炸,九连刚刚修建出来的简易掩体与灌木和山石一样被炸得稀巴烂,整座小山都颤抖起来。
巨大的冲击波将地面上的一切都震飞,几个跑得慢的弟兄被冲击波吹过山脊,像皮球一样滚下后山。
等他们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和脖子都被灌木刮出一条条血口子,伤口狰狞却不知命。
还有人趴在地上吐血,内脏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轰轰轰……”
最开始只有两门炮在炮击,一分钟后变成了十多门。
重炮的摧枯拉朽之力在小小的山坡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真真可谓是炮弹犁地。
伴随着每一声爆炸,弟兄们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颤一下,刚刚歼敌的兴奋和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炮击足足持续了10多分钟,将公路一面的山体免费改造了一遍。
“进入阵地!”
郑忠平带头翻过山脊线,飞快地进入阵地。
当弟兄们重新踏入阵地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山上看不见一丛完好的灌木和一块完整的石头。
脚踩在泥地上会陷下去一大截,泥土被炮弹炸得如雪花一样松软,一不小心都站立不稳。
“砰砰砰……”
刚刚躲在南边的小鬼子率先上山头攻击,他们这一次学精了,没有乖乖的爬山,而是选择从正南边爬上来后再平推过来。
“开火,开火!”
郑忠平一边跑一边大叫。
一些战士猫在弹坑里阻击小鬼子,另一些则抓紧时间抢修工事。
泥土十分松软,战士们没费多大劲便挖出了一条简易的战壕。
只是没有沙袋和木板的遮挡,子弹噗噗噗地打在战壕上,溅起的泥土和碎块打得人脸生疼。
“轰轰轰……”
小鬼子还在不停地炮击,弟兄们的伤亡开始增加。
“哒哒哒……”
轻机枪手已经换了两茬了,他们是小鬼子重机枪和掷弹筒重点照顾的对象。
每次有弟兄倒下,身边的战友会毫不犹豫地接替他的位置。
小鬼子的这一波进攻又被打退,9连阵地上的战士已经不足一百。
“轰!”
郑忠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鬼子的重炮再次开始发威。
一个轻机枪班组和他们边上的四五个弟兄刚刚还好好的趴在战壕里,这一发炮弹过后,他们和那段战壕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郑忠平的眼睛里快滴出血来,
“隐蔽!隐蔽!”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
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往后山撤退了,躲在战壕里都难逃厄运,要是在山坡上乱跑那还不得全玩完。
弟兄们或蹲或靠,或躲或藏,全都抱着脑袋缩在战壕里边,心中不断祈求炸弹不要落在自己旁边。
“轰轰轰……”
杨富贵第一次感受这么猛烈的炮火,吓得差点就起身逃跑,郑忠平把他摁在了地上。
小山的每一次震动都会清楚的传到人的身体里,在连续不断的炮击中,弟兄们感觉心脏都快被震掉了,胃里那仅存的一点点食物正在翻江倒海。
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耳朵和鼻涕开始流出了猩红的血液。
可能只过去了五分钟,也可能过去了一个小时,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了。
郑忠平和杨富贵的身上覆盖起了薄薄的一层土,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露在外面。
炮声响起是一个信号,停止又是另一个信号。
郑忠平尽管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身体的震动感和耳朵的轰鸣声不再时,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咳咳咳……”
他把鼻孔和口腔里的泥巴都吐出来,又拖着杨富贵的脚把后者从地上拉起。
杨富贵整个人都是蒙圈的,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珠子和泛黄的大门牙,坐在泥堆里茫然无措。
阵地上人影寥寥,郑忠平的心深深揪起,弟兄们绝大多数都被埋在了泥土里。
“快救人!”
他一边大喊一边用手刨泥巴,有时刨出来的会是一个完整的人,郑忠平会帮他们抠掉嘴里和鼻子里的泥巴,多半都会醒转过来。
但更多时候刨出来的只是一条腿或者一只手臂,他红着眼睛将它们埋在边上,继续刨着。
山上泥土飞溅,幸存的50来个弟兄正在拼命的挖土,他们想多救出一个兄弟和战友。
最后阵地上能够坐起来的只有70多个,其中有几人还缺胳膊少腿。
“啪啪……”
杨富贵从泥里刨出来一个兄弟,他的脸和身上都看不出任何的伤痕,郑忠平轻轻地拍了这个兄弟几下,但仍然没有反应。
他们摁人中,压胸口,几番折腾都没办法将人唤醒。
但是没过多久,地上的兄弟眼睛里、鼻子里、嘴巴和耳朵里都开始流血,黑色的血!
郑忠平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七窍流血的弟兄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虽然身上看不出什么外伤,但脑袋和内脏已经被冲击波震碎,不可能再救回来。
“连长,坦克!”
一个弟兄指着公路上惊恐地大喊。
郑忠平的全身好像痉挛了一下,他爬着扑到了已经不成形的战壕边。
在小山的下方,两辆坦克正撞开装甲车的残骸,毫不留情地碾过地上小鬼子的尸体,气势汹汹地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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