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摇摇头,随口说道:“跟前两次一样,把它拿去厨房烧柴,下次若再有,就直接拿去烧柴。”
管家道了声是,便拿着拜帖退下。
离开没一会儿,万景浩就写到了最后几个字,随着最后一笔勾画完成,他将毛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
“铁画银钩,行云流水,已有大家之势,就是……”
司老正准备说字杀气过重,就立马收住话语。
这几日的相处,他虽不知自己这个学生为何会有那些神鬼手段,但对其整个城市和他家人被杀之事,还是了解到不少。
怀着如此深仇大恨,若是写下的字没有一点杀气,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夫子,怎么了?”
万景浩见他发愣,不由关心地问道。
“老了,不中用了......”
司老摇摇头,指出了这幅字帖上的几处缺点,接着又说出了改正方法。
万景浩站在一旁,仔细聆听。
时而出声询问,时而点头明悟,俨然就是一个好学之人。
他之所以连续几日都呆在城内没有出去,除了想等黄兰曦父亲平安回来,便是想在司老身边多待几日,用诗词书画休养一下身心,将逐渐失控的理智拉回。
不然,他真的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变成敌我不分的疯子。
这一点,在昨夜至今日天亮前的战斗中,已经有些端倪。
相比于这边的其乐融融。
大上许多的李府,此时却是静悄悄一片。
装有许多书籍和账本的书房内,李继业坐在书桌后,翻看着三尺厚的账本。
“……老爷,事情就是这样。”
跪在书桌前的男子说完话后,便静静等待。
“又拿去当柴火,是这样饭做得比较香吗?”
李继业轻声一笑,并未停下翻阅账本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先退下吧。”
“是,老爷。”
男子恭敬地退出房间,并把门轻轻关上。
偌大的书房中,只剩下账本被一页一页翻动的声音。
许久。
声音才消失。
“常言道事不过三,三次机会你们都把握不住,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继业合上账本,站起身来:“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被钱财名利和亲情大义所诱者,我倒要看看,你经得住钱财名利,又能否经得住亲情大义。”
“窃玉者亡,窃国者昌。”
“这国,我李继业窃定了。”
李继业笑道拍了拍衣服上的皱纹,走向门外:“来人,老爷我要入宫。”
一场持续了半个时辰的谈话。
李继业坐着马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
随后。
被关押了将近二十天的黄泽书,第一次走出牢房就被送入宫中,洗漱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吃了一餐不错的御膳后,终于得到了赵守的召见。
在仅有他们俩和几名太监的偏殿中。
黄泽书从赵守那里,得到的明日早朝会为他洗清冤情,并严惩陷害之人的承诺。
君臣一片和睦。
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之信任的黄泽书,痛哭着跪地献出忠诚,因为身体过于虚弱,险些哭昏在地。
出了皇宫,他被送入司府。
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和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的万景浩。
黄泽书除了喜悦之外,还多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情绪,有高兴,有惋惜,甚至还有愤怒......
考虑到这些日子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决定今晚先在这里住下。
夜里用过膳后。
黄泽书将女儿叫到了一处偏厅,并将皇上嘱托自己的事情道出。
“爹,此事绝不可能,女儿不会答应你的。”
黄兰曦气愤地站起身,眼前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他那温和且蕴有书生气的面孔,原本是那般温婉如玉光芒夺目,可此刻却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黄泽书严肃道:“你现在,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如果爹你说的要求是对的,女儿肯定会听,但爹你扪心自问,刚才的那些要求真的合适吗?”
黄兰曦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啪!
黄泽书拍了拍茶台,训斥道:“今日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都得给我去做!”
黄兰曦表情坚定:“恕女儿不能从命。”
“孽女!”
黄泽书拍桌而起,右手作势就要扇她一巴掌。
黄兰曦害怕的闭上眼睛,但小脸仍然坚毅的立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闪动作。
“你......”
黄泽书的手掌停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最终轻叹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听到声音,黄兰曦睁开眼睛,顿时一惊:“爹,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明白,爹我现在之所以能活着,全都是源于陛下的庇护和信任,你爹我有愧于殿下啊!”
“而且此事若能成功,将有利于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若是你不去做,我大赵的局势只会越加衰败,同时还会有更多人死于饥荒、贫穷与兵灾,到时世上恐只剩一片狼藉。”
黄泽书满脸悲色,又说道:“算爹求你了,以你和他的关系,这件事唯有你去办,他才可能同意。”
“爹,你变了。”
黄兰曦轻咬着嘴唇,突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曾经那个被贬离皇都,担任一个=书院山长,仍旧意气风发的父亲,为何会变成现今这副模样?
是岁月改变了他?
还是原先那只是他的表象,现在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爹求你了,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大赵,为了家族,也为了你死去的母亲……”
黄泽书说出这句话,作势就要给她磕头。
“我明白了。”黄兰曦的声音传来。
黄泽书当即喜悦地抬头,就见女儿已经背过身,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自己还是露出欣喜之色。
他看不到的是。
黄兰曦胸前的衣物上,多出了两道水珠般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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