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在旁呵呵笑道:“定国公,其实有些话你便多余说。建昌候何等聪明之人,他怎会不知这些事情?其实,今日这份荣光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咱们可没出什么力。延龄平叛立功,这是我们勋戚之家的光荣。咱们哪怕是帮了些小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勋戚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难道还有人不明白么?”
徐光祚笑道:“听听,英国公就是格局大,老夫也自愧不如。话说延龄,你虽提拔为团营副总督之职,但是今后行事,也不能自以为是。团营之中的事情是英国公坐镇,张仑小公爷主事。你可别以为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你在旁帮衬些便罢,万不可越俎代庖,逾矩而为。明白么?”
张延龄笑道:“岳父大人放心便是,小婿早就想清楚了。这团营副总督之职,以小婿的能力是做不来的,就当是一个褒奖便是。小婿还是老老实实的管好我的振威营。其他的事情让我管,我也管不好。还是得英国公和张小公爷主事才是。”
徐光祚点头道:“很好,那老夫便放心了。看来真的是老夫多余考虑了。”
张懋在旁沉声道:“定国公,你说这些话,岂非是叫老夫和张仑无处立足么?延龄,莫听你这糊涂岳父胡说?我等之所以这一次集体举荐,顶你上去。便是知道你的本事,对你寄予厚望。咱们老一辈勋戚都年纪不小了,将来重振勋戚之家,靠的便是你们年轻一代。靠的便是张仑延德朱麟还有建昌候。建昌候是老夫最看好的,张仑也远远不及你。将来,重振勋戚之家的重任,还得延龄担当大任。”
张延龄忙道:“英国公老爷子,这话延龄可不敢当。这话教延龄可要站不住了。勋戚之家的事情,靠的是大伙儿齐心协力。领头的还得是几位小公爷。特别是张仑,无论是能力还是声望,都足以接替老公爷担当重任。延龄能力有限,跟张仑兄没法比。老爷子这样的话可万万别说了。倘若如此,我可要去请皇上罢了我这团营副总督之职了。”
英国公张懋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宫了。延龄去见太后,晚间去你丈人家赴宴,咱们再好好的喝酒说话。咱们站在这大殿前说这些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都怪定国公这老东西,什么话不能晚上宴席上说,偏偏在这里说。”
徐光祚笑道:“老夫之过,老夫之过。晚上再说便是。”
一行人下了台阶,张延龄拱手相送,目送张懋徐光祚等人离去,又和张隐陈式一告别,这才转身沿着奉天殿旁的宽阔御道往后宫深处行去。
多日没有进宫,皇宫之中倒是一切如故,只是越发显得有些空旷而寂寥。
阳光下,树荫浓密,遮天蔽日。或许是皇上近来不住在宫中,而是在琼华岛上的豹房居住。所以宫中路旁草木花树杂乱疯长,也没有人勤于打理。
花木森森,走在阴凉之下,不但感受不到烈日炎炎的酷热,反而又一丝寒意。
路过乾清宫时,张延龄看到乾清宫前车驾仪仗都在殿前,知道朱厚照没有回豹房。
张延龄急于去见张太后,便往花坛间的小路走去,不想被乾清宫中的人看见。却不料走出几步被人在后面叫住了。
“张侯爷,路过乾清宫,不去向皇上谢恩么?”
张延龄转头看去,花木从中,刘瑾缓步而出。
“刘公公,有礼了。好巧啊。”张延龄笑道。
刘瑾面露微笑,拱手道:“倒也不巧,咱家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张侯爷路过的。”
张延龄笑道:“是皇上要见我么?我确实该去向皇上磕头谢恩。那便现在就去谢恩便是。”
刘瑾沉声道:“倒也不必了。皇上下朝后甚为疲惫,此刻正在歇息。再说,一会皇上是要去见太后的,太后已然命人请了皇上中午和侯爷一起用膳了。到时候侯爷再谢恩不迟。”
张延龄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那便罢了。那便告辞了,我去见太后。太后几个月没见我,定有许多话要跟我说。”
刘瑾沉声道:“张侯爷,就算你不用向皇上谢恩,你总得向咱家道个谢吧?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便这么走了?”
张延龄笑道:“向你道谢?为何要向你道谢?”
刘瑾冷笑道:“侯爷还真是个寡情薄义之人呢。侯爷忘了,是谁举荐你去平叛的么?是咱家一力举荐你平叛的呢。若无咱家举荐,侯爷焉能立下奇功,又焉能得到今日的嘉奖?团营副总督,这个职位可是不小。侯爷二十三岁便担任此要职,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侯爷难道不该向咱家道谢,感谢咱家的举荐之恩?”
张延龄皱眉想了想,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没有刘公公的举荐,我还真是没有今日的荣耀。似乎确实是得益于你的举荐。”
刘瑾呵呵冷笑道:“侯爷总算是还不否认此事。然而侯爷不向咱家道谢便罢了,反而今日在殿上跟咱家又一次对着干。张侯爷,你的良心何在?”
张延龄微笑看着刘瑾道:“刘公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人说施恩不图报,那才是高风亮节。哪有人要别人向自己感恩的?再说了,刘公公对我也没有什么恩情啊,我向你道什么谢?今日殿上,是你刘公公不给我面子,逼得我如此,你怎怪得了我?再退一万步说,我张延龄有今日被朝廷褒奖,难道不是因为我九死一生拼来的么?怎地倒是拜你你刘公公所赐了?倘若我因为刘公公的举荐而死在了宁夏镇,那我该谢谢你刘公公,还是该怨恨你刘公公让我去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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