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教谕看了苏县令一眼，道：“若后来者无出彩者，这篇文章，下官窃以为可以推为第一。”
这番话顿时引起哗然，不只是那些旁闲坐考生个个带着又羡又嫉目光朝这边看来，便是那县丞和主簿以及几个陪同县学教导也都现出诧异之色。
一般情况下，提前阅卷县试不算什么，而阅卷时若是觉得文章好，暗示一下可以通过考试也不算什么，可是如何排定名次，却是极少公开拿出来说，这教谕年纪已是不小，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他如此失态，莫不是这徐谦文章当真妙到了极点？
苏县令脸色看不到喜怒，平淡地道：“只怕不妥，这徐谦毕竟出身贫贱，况且现交卷者不过寥寥十数人，王教谕慎言。”
徐谦正色道：“大人，学生乃是忠良之后，家祖徐闻道徐公官至兵部给事中，因仗义执言，而受于太保牵连，因此才家道中落，还请大人明察。”
苏县令自然是知道徐谦身份，方才苏县令故意呵斥徐谦出身贫贱，其实就有让徐谦亮明身份意思。
徐闻道徐相公，或许杭州人知道不多，可是说到那位祖籍杭州于谦于少保，却是人人识得。
教谕大惊失色，道：“原来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难怪你这文章如此精妙，年纪轻轻又知书达理，既是出自忠良之家，这就不奇怪了。”
那县丞也坐不住了，正色道：“令祖莫非是那个上《忠奸疏》徐相公？”
主簿也不得不表态：“早闻令祖大名，令祖实乃国朝士林典范，后学末进每每听闻他事迹都是唏嘘感慨不已。”
主簿官阶不高，徐谦这个便宜祖宗面前，自谦自己为后学末进其实也不算什么。
不过徐谦却是不能表现出骄傲，忙道：“学生惭愧。”
苏县令仍是板着脸，挥挥袖子道：“祖宗余荫而已，徐谦，你到一边等候吧。”
徐谦乖乖地下座寻了个位置坐下，那教谕却是精干之人，忙笑道：“来，到老夫身边来坐。”
于是无数人羡慕目光中，差役搬来个凳子，徐谦陪坐教谕身边。
这教谕却是知道，徐谦有个祖宗不算什么，重要是这徐谦似乎和苏县令有什么不同寻常关系，这时候与徐谦亲近一些，既可士林中得一些名望，又可以博得苏县令好感，何乐而不为？
只是那县丞和主簿却都照旧呆呆坐着，教谕能和徐谦亲近，他们却是不能，若是亲近，未免会被苏县令看作是另有企图。
考试照旧进行，苏县令一直一言不发，脸色很是凝重，而王教谕偶尔低声与徐谦说几句话，徐谦也只是听着，只是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让坐一旁考生们满不是滋味，其中有不少考生都是士绅人家子弟，平时都是众星捧月，可是此时旁坐着冷板凳，备受冷落。
尤其是那张书升，心里是嫉恨不已，时不时地用着阴毒眼眸去看徐谦，心里不忿地想：“不就是有个好祖宗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张家也是出过进士。”
只可惜他也知道，他家虽然出了进士，可是和徐家进士全然不同，杭州进士如过江之鲫，可是能陪着于少保一起蒙冤株连又有几个？或许张家进士能给张家带来实实好处，可是徐家这位进士相公，带来却是无数声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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