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雀儿奉茶给蓉大爷喝后不久,蓉大爷的酒劲不仅没醒,反而更醉了。小丫鬟雀儿请了蓉大爷往凉榻上歇息,还贴心给大爷解了外面华服袍子。
王熙凤轻笑一声道:“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的手不太规矩啊。”
秦氏却并不在意,只道:“莫看了,咱们继续玩牌罢。”
王熙凤含笑点点头,正要回身走,却还惦记多看了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王熙凤心底的火焰顿时燃起。咬牙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平时你是如何教的,这样的下贱丫鬟也留下身边。”
她真是气急了。
蓉大奶奶秦氏却拉住王熙凤,道:“她本是计算好的作大爷屋里小妾,也没算失规矩。”
王熙凤哼道:“蓉哥儿还睡着没醒了。岂容这样放荡的蹄子为祸?平儿、小红快去天香楼将人提了来,今儿要好好省一省才作罢。”
蓉大奶奶急忙喝住,紧拉着王熙凤道:“不必去了,大爷心底是知晓的。”
“睡着了,手儿都不动,岂是晓得的?”
“这……”蓉大奶奶却不好解释,只道:“咱们下楼罢,我也没曾想到这妮子选了今日。菱儿往楼下走一遭,不要园子里的丫鬟婆子靠近天香楼。”
“……”
王熙凤再说不出话来。偏秦氏又不肯解释,只得生着闷气无处发泄。
到了傍晚掌灯时分,天香楼里却灯火不明。小雀儿整理了衣裳踉跄出了楼,左右打量一眼,又侧耳听了声音。见得附近没人,双手抹一把脸上泪痕悄悄寻了路径,拿着蓉大爷牌子出了宁国府。
才出府没多久,小雀儿便加快脚步往东面而去。那里是最快出城的方向,只是身子上的不适却让她又不得不小心迈步。
“雀儿姑娘要往哪去?”
突然的一个声音在昏暗的街道上响起,小雀儿被吓了一跳。寻着身边朝旁边看去,才见得昏暗傍晚间街道上突然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两人是常去宁国府的贾笑贾第兄弟。
只听贾笑扬着笑脸说道:“今儿快要宵禁了,雀儿姑娘还是不要出城的好,省得宁国府的主子们惦记。”
贾第亦伸手道:“雀儿姑娘请回府罢,莫要让咱们兄弟为难。”
小雀儿蹙着眉头,只见贾笑、贾第身后的人慢慢围了上来。似有拦堵她的架势。
她从摆出手里的牌子,大声道:“我有大爷给的牌,出城是给大爷办要紧事情的。你们在这截我,害了大爷的事情,可不好回去交代。”
贾第道:“这个牌子或许是大爷给姑娘的,但姑娘今儿是必定不能出城的。今儿不行,以后也不行,除非大爷亲自陪同。”
小雀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贾笑、贾第二人定是听了贾敬的命令在此堵人。这位敬太爷宁国府的人不好使唤,偏使唤起宁荣后街的外房族人了。
她感受着身上隐隐约约的疼痛,咬牙道:“在你们面前大爷的牌子也不好使吗?莫要忘了我是大爷房里人。你们俩见了我,如何也该叫一声好姐姐。”
贾第却不回话了,只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来。
贾笑道:“姑娘留在宁国府里,咱们兄弟自然要恭敬叫一声姐姐。可姑娘要离开……真怕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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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哥儿从忠顺王府出来,一颗心却渐渐的往下沉。脑海里还回荡着十三爷说的话,还有十三爷生气与叹息样子。
忠顺亲王真的病重了。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看到忠顺亲王消瘦的脸面,而是蓉哥儿察觉了忠顺王府内异样的气氛,以及忠顺亲王易暴易躁又易叹息的情绪。
当一个目标远大的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时,最容易出现这般的表现。三言两语不合意便大发雷霆,生气之后又是一阵情绪低落的感伤。蓉哥儿太清楚了,今天忠顺亲王的样子和他前世家里一位亲人十分的相似。
前世的他没少被那位亲人怨骂,更没少听那位亲人絮叨。
未知的寿命变成有限的时间,谁也受不了罢。
蓉哥儿还未上登车,才刚出了忠顺王府,他的眼睛就红了。在这个未知且不熟悉的世界里,忠顺亲王是唯一一个让蓉哥儿敬佩的。加上忠顺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恩待,一想到忠顺王走进了生命的倒计时,心里就说不出的憋闷。
他本以为自己在前世时便已习惯了离别,然而今生才呆这里几年,却能因忠顺亲王的病疾而触。
登车前,回身瞧了一眼忠顺王府的角门。长叹得一口气,方才上去。
牵马小厮问:“大爷可是回衙门?”
蓉大爷思忖得片刻,回道:“直接回府罢。”
今儿时间虽尚早,他却不想回水利营田府去,主要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营田府里专心做事的圣教农使。主要还是从忠顺亲王口中得知江浙总督孙鹤亭正在南方追剿圣教人员,其中贼首便是圣教白尊座下的商使。
江浙的信件送往神京需得几日功夫,如今那位商使只怕穷途末路了。想到这里,也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滋味。其实如果商使不那么张扬,也未必会被孙鹤亭给惦记上。
不过商使被抓了也好,至少断了白尊一派的经营收入。
蓉哥儿轻笑一声,暗道着:李羡梅办事倒也利索,回去才多久便点火烧了节度使府邸。
又过几日,宁国府蓉大爷来往江南一带、平安州并黑山村等地书信明显增多了。其中究竟何事,外人却无从知晓。便是连宁国府里亲近之人,也不得而知。
只晓得近些日子,宁国府里偶有陌生丫鬟走动。
“憨丫头知道大爷在写什么吗?”小雀儿寻着香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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