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继续看一下下方的那个女人。
“下方犯妇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江黎伸手抓过一旁的惊堂木,再次猛的一拍。怒目圆睁的朝着下方喝道。
“判官大人!冤枉啊!犯妇琵琶女求大人开恩,犯妇……”
扮做琵琶女的冥山姥姥,摆出一副畏惧的样子,瑟缩着大喊冤枉。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判官面前喊冤!”
“来人啊!上刀床!”
下方那身穿白色囚服,一身是血的女人,哀怨凄楚的话语才刚说了一半,却被江黎一句大胆打断。
然后两边的恶鬼棍卒,直接搬来了一张刀床,放在了琵琶女面前。
“区区犯妇也配直接与判官大人说话!先滚过这刀床再说吧!”
下方妇人琵琶女,此时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错愕,剧本的发展,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但没等她多想,自己就被按在了那刀床之上。
被四个鬼差分别抓住双手双脚,按在刀床上,就是一阵来回滚动摩擦。
锋利的刀床,划过心肝脾肺,割下血肉成堆。
反复滚动二十次,大概达到切土豆丝的程度后,这才把她从刀床上放了下来。
妇人从刀床上下来之后,看上去气若游丝。
但江黎知道,这种手段绝无可能真正对那位造成什么影响。
对方不过就是在演戏罢了。
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场戏的规则是对等的。就算是冥山姥姥本人,也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她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那现在自己占了身份优势。或许可以尝试着逼迫一下对方。
挺了挺大肚子,老神在在靠着的江黎,这才坐直了身体。
“既然滚过了刀床,那便说说是何冤情吧。”
“若是敢欺瞒判官,哼哼,罪加一等!”
妇人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抬起头来,凄楚的开始讲述。
“罪妇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来少年郎,我抱琵琶半遮面,闻我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妇人果然很有精神,说着说着还就唱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过往经历,和一段浪漫相遇的月下相会。
不过,她自己说的话明显不全。
随着她唱出的曲子,江黎面前的空白长卷上,也开始不断的浮现出一些文字。
十句里头有九句,都和对方说的大差不差。但剩下的一点关键,却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冥山姥姥扮演之人,本为京城教坊司一女。天姿国色,容貌艳丽,还擅长抚弄琵琶,曾颇为达官才子追捧。
但教坊司那地方的姑娘,大家都知道属于是一点朱唇万人尝,不太干净。
风花雪月可以,表面功夫也可以做的很好。但娶回家哪怕是做个妾室,就不是谁都能拉的下这个脸面的了。
但在当时众星捧月之下,这位从小就被卖入教坊司的琵琶女,并没有能力,也不愿意认清现实。
她对自己还颇感清高,认为自己可以折服全京城的男人。
就算其中,有少数愿意为了她的美貌,而为其赎身。
但高傲的琵琶女挑挑拣拣之下,错过了太多良配,以至于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还没能把自己“卖”出去。
最后色容渐衰,门庭前只是开始冷落。只能选了一个,往常看不起的茶叶商人,给自己赎身嫁了。
其实对于大多数教坊女来说,这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曾经见过世面,被雄鹰宠幸过的女人,往往会觉得普通男人配不上自己。
茶叶商人年老体弱,又常年在外,自是无法每日陪着她风花雪月。
琵琶女遥想起当年年轻时的岁月,自然心里落差很大。
然后在那么一个晚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酒醉泛舟,听闻琵琶声,便“放荡不羁”的上了她的船上小楼。
风度翩翩少年郎,让这位琵琶女又回想起了当年在教房司时的日子。
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自是相见恨晚。
自然,便在船上发生了一些故事。
而后两人一夜别离,琵琶女继续和她的丈夫,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并在十月后生下了一个孩子。
到这里,倒霉的也就是茶叶商人,对琵琶女来说,本还没有什么。
但糟糕就糟糕在,那位风度翩翩醉公子,居然是位诗人,还是个相当有才气名气的大诗人。
一首《琵琶行》传遍大江南北。
他写诗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里头把琵琶女的家庭住址,过往经历都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若是当时有身份证,或许他都得把身份证号给写上了。
那位走南闯北的茶商,听闻此七言长诗,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顿时只觉头上绿油油,气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教坊司的女人“多情”,但没想到特地把人放在湖心船楼,都挡不住那翻出墙头的情意。
再想想自己那刚出生的孩子,差点没让他一下气死过去。
果断弃了茶叶,回到乡中,聚集族老乡亲,召开祠堂大会。
最终的结果也很直接,把琵琶女,和那不清不楚的孩子一起浸了猪笼。
“你这冤从何来?还敢欺瞒本判!该打!”
边上的恶鬼会意,听到江黎的话后,立马提着水火风雷之棍,上前就是一顿乱打。
只不过这冥山姥姥确实厉害,一边挨打一边还能中气十足的说话。
“大人!罪妇冤枉啊!”
“啊!罪妇死不足惜!但我那孩儿还未满周岁!他可是无辜的啊!”
“我恨!我好恨啊!他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教坊司中!”
“我好恨!他为什么要找我?又为什么要写下那首诗!”
“我恨呐,我要杀光他们,永生永世不会放过他们!”
说出一切,又被江黎当面点破,琵琶女周身开始泛其阵阵黑雾,而在江黎面前的那张长卷上,又开始不断的出现一些文字,和大片的水墨画面。
一片尸横遍野,莫说那个城镇,就是整个国家,都在女鬼的怨气下,毁于一旦。
向后拉动长卷,江黎突然,空白长卷,卷在里面的部分,居然是有内容的。
想到了什么,一下将整张长卷抽开。
然而,不过常人手臂粗细的长卷,被他一下抽出百来丈长,在旁边的地上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这张长卷都没有毫抽空的意思。
江黎的眼睛很快,就这么一抽百丈,也将长卷上的内容,给看了个七七八八。
还在后方的画卷上,描绘的并非是这个琵琶女的人生。
而是更多的,足有数百,数千个娼女的悲惨人生。
她们每一位,都会因各种缘由沦为娼妓,因为各种缘由怀上孩子,又在生下孩子不久后,死去。
而且每一个娼女,面容都有些相似,且身边都陪伴着一把琵琶!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江黎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被设定好的,千世转生!
“……千世为娼!千世亡子!好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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