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风风火火的一步跨过了三个台阶,冲上了楼,极其兴奋的说道:“参见陛下,臣听闻,有人谋反了!”
“陛下怎么打!”
石亨眼睛里放着光,这刚拿了侯爵的世券,公爵位置就在一步之遥之外,但是大明多少侯爵,公爵又有几个?
他现在已经兴奋难耐了,在他看来,谋反的人,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正正好!
这都是功赏牌和功勋啊!
“坐。”朱祁钰示意石亨坐下,笑着说道:“目前情况不明,朕还以为你要跟着张輗、张軏一起前往应天府呢。”
历史上,被明代宗赦免提拔为京师总兵官,又在京师之战中痛击瓦剌,清风店死战不退封为侯爵的石亨,参与到了南宫夺门,得到了明英宗复辟的从龙之功。
石亨的参与,其实颇为无奈,他和于谦的矛盾很大,又无人居中调节,明代宗以权衡之术,对这种矛盾不但不调和,反而推波助澜。
明代宗的唯一子嗣朱见济离奇死亡、明代宗最锋利的刀指挥使卢忠因为金刀案,开始装疯卖傻,于谦的痰疾数日不见好,三个月未曾入朝参赞。
这种情况下,明代宗在夺门之变之前,其实已经大势已去。
石亨只能在会昌伯府的鼓动下,参与夺门之变,争夺从龙之功。
其实石亨和徐有贞,并非从龙之功的首功,他们没过两年也被明英宗在天顺年间卸磨杀驴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在夺门之变中,石亨徐有贞,无论帮哪一边,他的下场都是死。
石亨呆滞的坐下说道:“啥意思?是一起平叛吗?”
“陛下,臣老实说啊,张輗、张軏的哥哥英国公张辅,臣是十分尊敬的,若论咱大明勘定天下之后,最能打的当属张辅、沐晟。”
“但是英国公张辅这俩弟弟,就实在是太差劲儿了。”
“陛下要是让臣和他们一起平叛,这叛还没平呢,这就搞内讧了。”
“臣不愿。”
无数次的例子证明了,世券这东西并不能免死,但是那是在政治斗争中,你死我活的局面。
其实在日常之中,石亨因为世券在身,一些意见,也愿意表达了。
毕竟有世券,就有与国同休的可能,作为大明的合伙人之一,他就可以十分有底气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一个流爵和一个世袭侯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石亨表达了自己对这俩兄弟的不满,这俩臭弟弟到了军中,只会捣乱罢了。
朱祁钰打量了一下石亨,才确信,石亨不知道这俩臭弟弟已经跑了…
兴安、于谦、卢忠都不说话,这是陛下和武清侯之间的奏对。
朱祁钰疑惑的说道:“会昌伯的人没找你吗?”
石亨眉头紧皱的说道:“找了啊,臣压根就没让他们进门,靠着戚畹之恩封爵,天天闲不住,臣懒得理他们。”
军勋爵就是这么硬气。
石亨乃是勋臣和这些外戚,虽然同属勋戚,但是大有不同。
孙镗和会昌伯勾勾搭搭了几天,若非陛下让孙镗炸稽戾王的皇陵,孙镗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四五千斤的炸药就去了,孙镗早就人头落地了。
会昌伯毕竟涉及到了孙太后和稽王府那一大家子。
石亨为了避嫌,也不会见他们。
朱祁钰了然,石亨怕是真的不知道详情,这也不意外,石亨现在满脑子都是封公,他看谁都是军功。
朱祁钰看了眼卢忠,示意卢忠告诉石亨其中的原委。
夺门之变后,获利最大的是谁?会昌伯府的孙继宗。
孙继宗在成化年间掌控京营,成化皇帝朱见深,迫不得已又重组了一下京营,才算是把孙继宗的实权给卸了。
石亨这才知道,这次谋反动静这么大,涉及到了这么多的人。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老…臣刚把河套给打下来,他们难不倒不知道怕吗?”石亨呆若木鸡,他差点就爆粗口了。
十二团营大军出动,先打集宁,再下河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获得了彻底的胜利,开疆拓土。
这帮人,难道不知道大军的实力吗?如此胆大妄为!
这完全不把十二团营、不把他武清侯石亨放在眼里!
石亨感觉自己完全被看轻了,当世能战者杨洪、石亨、杨俊,杨洪已经薨了,他是这天下第一号悍将。
但是这帮人,居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胆敢如此联袂造反!这是对石亨的羞辱。
“当初孔府孔克坚如何评价我大明?凤阳朱,暴发户。”朱祁钰和于谦这棋显然是下不下去了,直接投子认输了。
兴安一脸的失望,他可是准备好了大疫,却无用武之地了。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他们看不起朕,认为朕是庶孽,他们看不起你武清侯以为你不过是运气好,他们甚至看不起于少保,以为于少保时势造英雄。”
“他们但凡是对朝廷有点恭敬之心,对天下有点恭敬之心,就走不到这一步。”
朱祁钰忽然听到了外面有吵闹的声音,疑惑的看向了兴安。
兴安走了两步,赶忙说道:“陛下,朝臣们都来了,等着觐见呢。稽王府也来了,稽王府的车驾停在了讲武堂的门前。”
朱祁钰点头说道:“兴安,你让朝臣们前往奉天殿等候,朕待会儿就去,去把稽王世子叫进来吧。”
于谦、石亨一听陛下要见宗室,俯首说道:“臣等告退。”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吵吵闹闹的群臣们,向着皇宫而去。
稽王妃和朱见深是第一次来讲武堂,他们身份比较特殊,若是无事从不出门。
稽王妃拉着朱见深向着聚贤阁而来。
朱见深好奇的打量着讲武堂的一切,这是个好地方,他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来玩过。
钱氏拉着朱见深来到了聚贤堂,禀报之后,走进了阁楼之内。
“臣妾稽王妃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钱氏跪在地上,行了一个三拜五叩的大礼,朱见深赶忙谦恭的行了一个一样的礼数。
朱见深压根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在生死边缘了。
兴安看了眼站在四个角落里的天子缇骑,松了口气,出不得乱子。
“平身吧。”朱祁钰示意钱氏和朱见深平身。
钱氏站起身来,有些苦楚的说道:“会昌伯孙忠谋反一事,臣妾不知情,稽王府上下也不知情,还是消息传到了京师,臣妾才知道。”
“还望陛下垂怜。”钱氏作势再跪。
朱见深打量着聚贤阁御书房的一切,看到母亲下跪,他立刻也跪了下去。
钱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稽王府安安稳稳,却没有一天的消停日子可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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