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它已遁出天山千百万里。
在乌鸦自己的感知中,此时此刻,它离天山应当已经有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于是,稍微松了口气。
正意图在这天涯海角的犄角旮旯撕裂通道,遁入禁区。
然而,当它减缓了穿梭虚空的极速,周遭的一切从扭曲的色块儿恢复成天地原本的景色时。
它愣住了。
——眼前,夜空沉默,大雪纷飞,漫天风暴呼啸。雪夜之下,是无比熟悉的诺大祭台,破碎的山河神鉴残骸,以及……那位衣裙飞舞的青衣少女。
完了。
这是乌鸦心头的第一想法。
——风驰电掣十万八千里,蓦然回首仍在股掌间。
它自以为逃至天涯海角,但却始终在那青衣女子五指之间!
甚至,在整个过程中,乌鸦甚至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从这一点,便能看出双方之间,那可怕到无法弥补的差距!
而后,在乌鸦惊恐的目光中,青衣女子怀中那头与它一模一样的乌鸦,发生了某种变化——它就像是水银那样流动着,向着“人”的形状转化!
片刻后,在水波一般的涟漪流动之间,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乌鸦眼中。
那是一名男子,穿一身青白色长袍,面容清秀,年纪不大,斯文尔雅。
倘若单从模样气质上看的话,并不像是什么伟力通天的大能,倒更像是红尘俗世中的风雅书生。
那张年轻的脸,在乌鸦的印象里,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但尽管如此,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它——这人,就是当初面掩迷雾、闯入禁区的神秘人!
同时,也应当是正个乾道叛乱背后主使者!
这样一个从未露面的幕后黑手,如今剥去伪装,以真容示人时,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要准备一波推平一切了。
果不其然,沉默之中,那人向着一旁的青衣女子开口,“丫头,你先去,我与这位‘老朋友’有话要说,耽搁片刻。”
“好!”青衣女子点点头,脑袋微微侧过来。
而后,那男子一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者才眼睛一眯,笑出两颗小虎牙来。
而后,从她手中,有一道让乌鸦感到头皮发麻的青光递出,与她的身影一起,贯通虚空,加入远方的的战场!
那一瞬间,乌鸦只感觉脑门儿都是凉的!
彷佛见了鬼一般望着这一幕!
原本它以为在这俩人的组合中,应当是身为“那件东西”的器灵的女子为主。
但现在,它惊恐地发现,它猜错了。
眼前的陌生男子,似乎才是真正的一切的主导者!
能让堪比乾主的、“那件东西”的器灵都这般依赖……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陡然间,乌鸦头皮一炸!
当初它为了借刀杀人,曾忽悠乾主说眼前这人的身上带着那件东西,才有了后来的全境通缉,
最后乾主信了,乌鸦自己却没当回事儿。
可现在看来……他那个时候,猜对了?
乌鸦咽了咽口水,本能地缓缓后退,浑身都在战栗!
——倘若真是如此,“那件东西”的本体和它的器灵相结合……那样的后果,乌鸦简直无法想象!
而在东娴离开以后,江南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的乌鸦,喃喃开口,“我很清楚地记得,曾非常彻底地……杀死了你。”
“呃……您说什么?老鸦听不懂……”
乌鸦抬起翅膀,像是人类摆手那样连连摆动,慌忙否认,“人类不是有句俗话,天下乌鸦一般黑,您定是认错了!认错了!”
“哦?”江南眼睛眯起来,高高举起右手,彷佛要抓住什么那样。
这个动作,在仙土修行界并不像什么招数施展的手势,反而在冬夜里显得有些中二。
但那无比熟悉的手势倒映在乌鸦眼中,却让它直接应激地跳了起来!本能地喷吐出无尽黑暗洪流,护在身周!
——当初在禁区时,那神秘人施展那诡异而可怕的招数时,便是这般姿态!也正是这一招数,彻底地杀死了它一次!
但下一刻,预想中的那种恐怖感觉,并没有到来。
乌鸦试探性睁开眼,却见对面那人只是就这样看着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于是,乌鸦知道,装不下去了。
——既然它说没见过江南,那绝不可能对那个手势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你方才说,要与乾主那老家伙相亲相爱?”
江南笑了,一步步走向乌鸦,“可惜他如今不在,江某倒是可以与你做完上次的未竟之事。”
——谁他妈要跟你一起做啊!
乌鸦望着缓缓走近的江南,一边暗骂,一边脑海中疯狂转动!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人没有第一时间展开上次那种可怕的招数,给了它一线生机!
在乌鸦看来,那种掌控天地的招数,似乎只能囊括以他自身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只要能在他施展那招数之前,离得足够远,说不定真能逃脱!
更何况,那青衣女子去了战场,方才那种宛如鬼打墙一般逃不出去的诡异情况,应当也不会出现!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乌鸦也不多逼逼,振翅而飞!
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穿越虚空,远遁而去!
“该死的混账家伙!等那位存在完全复苏!第一个便他娘地抹除你!”
怨毒的咒骂声,沙哑刺耳。
这一次,乌鸦没有任何停留,卯足了劲儿,疯狂穿梭!
但片刻后,当它停下来时,浑身彻底僵硬住了。
雪夜,祭台,废墟……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熟悉。
——它,仍在天山!
甚至没有离开一步!
下一刻,乌鸦的耳旁,响起的是那熟悉的声音,
“看来,你似乎误会了。方才困住你的,不是她。”
此时此刻,江南来到它的面前,缓缓开口,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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