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臧都保、葛从周两路继续向北发展。
他们一面四处征粮——说难听点就是劫掠——一面派人劝降途经各县。
各县早就没了武夫,城内空虚无比。留守的文官商量了下,直接请降。
为免各级官吏中的武夫反对,他们打着暂且服软、隐忍等待的旗号,最终成功投降。
十月初九,龙骧军进抵莫州,这次算是遇到了真正的抵抗。
卢龙军使李存矩带着三千多残兵败将坚守此地。葛从周下令攻城,结果只打了三天,李存矩临时征发的莫州乡勇便大规模叛乱,夏军抓住机会,攻入城内。
关键时刻,卢龙军也有一部分人反了。
李存矩率十余亲兵出逃,卢龙军校元行钦单骑追斩之。
至此,瀛、莫二州大半落入夏军手中。
另外一路,天雄军攻克独流寨,杀敌千余,余众溃散。
十月十二日,攻克淤口关。守关的数百晋兵及两千土团乡夫被杀散,降者逾千。
十月十六日,至益津关,激战三日夺城,俘斩两千余。
淤口关,在今霸州信安镇。
益津关,宋置霸州,今霸州市。
十月二十一日,在搜集完粮草,并派人南下联络龙骧军后,天雄军马不停蹄,继续北上,直趋固安。
夏、晋双方的士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以天雄军为例,一路追着晋兵,长芦县、芦台军、老鸦堤、独流口、淤口关、益津关六战六捷,俘斩敌军万余。
晋人一路逃窜,一路留人断后,但始终断不了后,总是只能稍稍阻挡一下追兵的脚步,延缓个几天,然后又被人迫近。
再加上所谓的门户之见,他们留下来断后的都不是什么嫡系人马,战意很差,断后效果十分有限,反倒不断死人,徒伤士气。
李存璋这人,格局也就这个样子了。
……
比起拔腿先溜的晋军,困守沧州城的卢贶的动作就太慢了。
十月初三,天雄军已追到老鸦堤,卢彦威正在瀛洲四处乱窜,卢贶在终于下定决心,举家北逃。
攻打沧州的主力是各路杂牌及土团乡夫,突将军两万多人纯属压阵的,偶尔上一把,但最残酷的攻城战还是由杂牌们来进行。
截至十月初三,赵匡明手下的江陵兵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这三千人中,多少死于野战,多少死于攻城,多少死于叛乱后的镇压,已经很难数的清了。反正结果摆在那里,全军覆没。
远在泰山宫的邵圣听闻,“大怒”,下旨“切责”——这个其实半真半假,把人全消耗光,真不是邵圣的本意,他原本想着消耗个六七成就差不多了,无论是死于敌人之手还是大夏禁军之手,臧都保下手确实有点狠。
于是乎,他将赵匡明召到齐州,温言抚慰,给予赏赐。至于死去士兵的抚恤,本来是没有的,例来他们的待遇和土团乡夫一样,平时没工资,全靠打仗时的赏赐。
死了还不一定有抚恤,全看当时财政状况如何。如今一人给两匹毛布,由朝廷发放,另给一斛粮,由当地官府发给。
由此可见没有编制是多么悲哀。国家财政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所有人的开销,尤其是死伤人数最多的土团乡夫。朝廷应付禁军就焦头烂额了,余钱花费在州兵身上,真就剩不下什么,有的人死了——也就白死了。
打到今天,诸葛泰的四千巴州兵,已不足千人。
诸葛尚仁的三千多通州兵,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数目。
龙剑兵伤亡过半,还剩不到三千。
河陇蕃兵万余人,这会还有六七千。
伤亡都很大,都经历了不止一次叛变,开小差逃跑的不计其数,活下来的差不多又到阶段性极限了。
再强行驱使他们打仗,不但杀不死几个敌人,自身伤亡可能还会急剧增加,属实得不偿失。不过战事紧急,各部都在奋勇追击,就你被挡在沧州城下,像话吗?还是得勉力作战!
今天一大早,赵俭、梁向俭全副武装,在大群亲兵的严密护卫下,至一线督战。
这么严密的安保等级,防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手下的兵。如今武夫们也看出来了,中上层军官全他娘的被邵圣收买了,或者被迫与邵圣合作,就他们底下人最惨,
赵俭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是惜命的,走到哪里都带着平日里好吃好喝伺候、收买得结结实实的亲兵,只要不是大规模叛乱,少数刺头鼓噪,根本成不了事——是的,他们受夏军压迫,但夏军也在保护着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
“今天还得打,我部先攻?”赵俭看向梁向俭,问道。
“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早晚的事。”梁向俭的脸色很臭,话中不无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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