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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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献计
    第715章  献计    青山遥望,雾气氤氲。

    河畔的农田里,农人们挽起镰刀,奋力割麦。

    从关北迁来的军士家属,极大改变了晋绛的社会风气乃至生产生活习惯。

    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牲畜,主要是肉牛、奶牛、绵羊,甚至还能养得起马。

    他们并不把所有地都种满粟麦,相反每年都有一大堆的休耕地。

    休耕地种各种牧草和豆子,勤快点的人家把牧草割回家喂养牲畜,懒一点的直接在耕地旁建牲畜栏,放牛羊进地里吃那些高产牧草。

    他们喝奶,吃乳酪、奶酥、奶渣、奶皮。

    他们的宅园不种桑,不养蚕,他们种葡萄,做葡萄干,酿葡萄酒,用糟渣喂奶牛。

    他们的奶牛产奶好多,多到让人惊讶。

    他们居然吃牛肉,吃很多牛肉。

    他们还是汉人吗?    全新的高效农业生产模式,极大冲击了晋绛百姓的观念。

    他们固然愚昧,固然不识字,一生中绝对没有远离过村庄,但不代表他们傻。

    一桶又一桶的牛奶挤回家,做成酸浆、乳酪、奶酥、奶粉,孩子们吃了身体贼健壮,生病都少。

    本地孩子全都围在外来孩子身边打转,期望他们手指缝里漏点奶渣之类出来,好让他们能够一饱口福。

    本地男人看着人家地里割了一茬又一茬的苜蓿、驴喜豆等牧草,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快、这么多的草?牛羊还这么喜欢吃?而且长这么多东西出来,地不瘦吗?很多晋绛本地人家想一年两熟,但不敢,因为地力会耗尽,两年三熟已是极限。

    抢了人家的地和牲畜?这可都是武夫的家人,你想啥呢?那就只能虚心请教了。

    本地女人看外来青壮男子的眼神也不对劲。家里生活这么宽裕,嫁过去绝对不愁吃穿用度,这不比守着家里那些地,一年到头土里刨食,还刨不到几个强?    军士家属们则很骄傲。这都是夏王带来的好处,走到哪里都让他们高人一等,天底下还有比夏王更有本事的人吗?    夏王可当圣人矣!    邵圣正在“农家乐”。

    今日带着四个儿子去乡下巡视,还体验了一把生活:割麦子!    邵圣两世为人,两世都割过麦子,对土地有着很深沉的感情。

    当然了,两世割麦子的场面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前世割的时候无人围观,大家都在闷头干活。偶尔有人直起身来捶捶腰,问问别人家的进度,然后继续干活,枯燥得很。

    这一世割麦子的场面太宏大了。亲兵几乎站满了田埂,满脸横肉,挎刀持枪,虎视眈眈。也就这个年代媒体不发达,不然还得有一堆摄像师、记者啥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这会太阳慢慢升起,日头渐毒,满头大汗的邵圣便招呼儿子们撤了。

    他走后,军属农场的佃户们涌了进来,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为父为何不在六月打仗?”树荫之下,宫官、女史们忙忙碌碌,有擦汗的,有摇扇子的,有煮茶的,有准备小食的,还有帮着按压捶腿的,邵树德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向几个儿子解释道:“一者从正月到五月,各军足足打了四五个月,需要休整;二者不能耽误农时。兵法云‘慈不掌兵’,但我还是要说,如果可以,还是让土团乡夫们归家忙农活。农为百业之本,不可轻忽。”

    邵树德这话说得悲天悯人,但他有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对孩子们讲,那就是飞龙军左右两厢已经大举出动。

    契苾璋率部出襄城,向东虚晃一枪之后,折而向南,过郾城,突进到陈、蔡之间。

    梁汉颙率部出大野泽,在单、宋、曹交接处活动一番后,快速南下,突袭攻破砀山,逼近萧县。

    其实吧,河南百姓现在也知道了。夏军不胡乱杀人,他们来了,也不用惊慌,该干啥干啥。但梁军官员们不能这么想啊,他们是有责任的,为了避免出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征集乡勇,固守城池、关隘及重要镇城。

    毫无疑问,这会影响农业生产。

    “大郎,今日回去后便和你阿娘告别,随金刀军一起北上灵夏,届时差不多可以看到关北秋收的场景。”邵树德说道:“地方不同,风物不同,粮食收获的时间也不一样,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日后当谨记于心。”

    河南、河北的传统农业生产模式,第一年春播粟,秋收之后播种麦子,第二年夏收之后再种一季短生长期的杂粮,此谓两年三熟也。不能多,不能少,多种了地力不够,产量下降,得不偿失,少种了自己吃亏。当然有些土壤肥沃的上田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连续一年两熟,这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关北就没这么好了。有些地方可以两年三熟,有些地方只能一年一熟。邵大郎去了丰、胜二州,自然会有所见识。

    “儿已谨记于心。”邵嗣武今天一副农人打扮,身材魁梧,英气勃勃,双手布满老茧。别误会,这不是干农活导致的,而是常年习武留下的印记。

    “二郎,国朝有两税,一曰夏税,一曰秋税,对应的便是夏收和秋收。夏收之后,会征夏税,会有很多新粮入库。今日你也向阿娘告别,明天随粮料使朱亮出发,有一批粟麦要运往洛阳,你跟着长长见识。”邵树德说道:“到洛阳后就不要回来了,等为父过去汇合。”

    “遵命。”邵承节应道。

    “你外翁过阵子也会去洛阳,好好侍奉。”邵树德又道。

    邵承节愕然,应道:“儿知道了。”

    喝完一壶茶,吃了几块点心后,邵树德登上马车,浩浩荡荡地回了龙池宫。

    回宫之后,在野利凌吉的房中歇息了会。

    已年近三十的野利氏看到邵树德过来,先是惊愕,继而惊喜。

    邵树德也有些愧疚,让女官把三女儿佛牙喊了过来,野利氏怀中抱着七郎慎立,一家人说说闲话,倒也其乐融融。

    佛牙今年十一岁,大名邵醴,已经渐要脱去小女孩的青涩,向少女转变了。

    邵树德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比较少,仅有的工夫也花在儿子身上,佛牙微微有些拘谨。不过在熟悉了一会后,就直接坐到了父亲身边,巧笑嫣然。

    羌女野利氏的性子没有太多改变,抱怨不少,但邵树德没有不耐烦,一直笑着。

    佛牙又坐近了些,道:“阿爷,龙门有诸多佛寺,是不是凿了很多佛像?”

    “香山十寺,确实凿了不少。”邵树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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