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满怀未来的憧憬归去别屋歇下。
于他而言,郑璞规划让鲜卑拓跋部归漠南之谋,成功几率很高,值得在漠北艰难生存的他赌一把。
况且,他先前助魏国伏杀柯比能与步度根,不就是因为心怀雄踞河套平原的野望么?
若依着汉军的计谋行事,顺利诛杀了刘豹, 那么他的野望就实现一半了。
无需担忧南匈奴族众会为刘豹报仇。
草原上有草原的规则。
同为游牧部落,匈奴对并入鲜卑没有多少抵触心理。
就如当年匈奴因为内乱分裂步入没落,身为仆从的鲜卑就是靠并吞匈奴余部才得以兴盛的。更莫说在檀石槐一统鲜卑尽据匈奴故土时,许多没有得到汉朝庇护的匈奴部落都被迫与鲜卑或其他部落融合,形成了如今分不清什么种族的杂胡。
故而,他觉得未来可期。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黄崇在他离席后, 乃是如此对郑璞谏言的。
曰:
“将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匈奴刘豹附逆魏,频频侵扰我军,理当灭之以扬我大汉天威。然而鲜卑拓跋部亦乃反复之徒、唯利是视之辈,我军若助他部强盛,恐日后亦会与我军为敌、为我大汉北疆之患。”
郑璞扬眉,拈须而笑。
他原本还想对随拓跋力微而去的黄崇叮嘱几句,没想到还未作声彼便先提及了,亦不由起了考校之心,缓声问道,“那以宗逊之意,当如何防患?”
“崇不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闻言,黄崇连忙拱手作礼, 谦言道,“将军, 崇只是觉得,若在逆魏与贼子刘豹反目成仇之时, 悄然将鲜卑拓跋部乃我大汉所扶持之事散布出去, 令刘豹提前与拓跋部仇杀, 如此,逆魏与刘豹以及拓跋部皆相互攻伐、持续受损,或能令我大汉他日复河套更顺遂些。”
“哈,宗逊倒是思虑得深远。”
郑璞拊掌而赞,眼眸不吝赞勉之色,亦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方才我与拓跋力微所言,乃是坚其入河套之心耳,并非要助他部雄踞河套。此亦是我遣你入鲜卑拓跋部之意。宗逊谨记,于我大汉全复关中之前,你务必要令河套无有部落大人崛起,更不能令逆魏有怂恿游牧部落南下关中助战之实力!至于如何去作,我不干预于你,自决之。”
“诺!”
听罢,黄崇当即离座躬身领命,“崇,必不辱命!”
待直起身,略作踌躇,便又加了句, “崇谢将军提携之恩。”
的确, 他是应该要作谢。
不管是罪臣之后的身份使然,抑或者是郑璞于他机会——若他此行成功,日后大汉复河套各郡县,必定他为首功!不吝授予官职与赐下爵位,更不会再以他父辈之事而不令他入行伍领兵。
“为国效力,不必谢我。”
冁然而笑的郑璞,起身往自宿夜的别屋而去,迈出门槛之时还加了句,“此行凶险,事成抑或弗成,宗逊皆要活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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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武二年,公元239年。
仲春二月的张掖山丹马场,寒风轻拂,雪落无声。
依着焉支山的松林,针叶上挂满了冰挂和雾凇,直刺苍穹,树梢上牧民祈福的飘带在林间摇曳,郑璞与诸葛乔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海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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