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异常沉重的心情,爱丽丝同伯爵告别,离开了自己的娘家,悄然回到了家中。
她知道艾格妮丝肯定知道自己来了,但直到她离开,妹妹也没有在她面前露过脸,姐妹之间的裂痕,让她心痛不已。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曾有丝毫后悔,她一向是一个结果论者,从结果来看,自己一方面避免了妹妹遭受生命危险,另一方面也立下了功勋,在陛下那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无论如何都是赚的。
以她对妹妹的了解,妹妹终究还是会原谅自己的,纵使一时怄气,但是多年积累的感情,还是会让她忘记两个人之间的裂痕。
在她回家之后,她的公公特雷维尔侯爵把她叫到了自己面前。
“爱丽丝,你和伯爵又有什么事情找上你父亲了?”见到她之后,侯爵直接发问。
爱丽丝对此并不意外,上次她就已经知道了,侯爵在父亲那里安排了眼线,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实属正常。
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对公公隐瞒。
“陛下想要召见我父亲,所以派我们过去通知他。”
“哦?”侯爵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就释然了。“看来陛下是准备让你父亲回报他了……”
接着,他又露出了几分不屑,“不过,你的父亲真的能承担什么大任吗?我看还是挺悬乎。”
虽然爱丽丝也是这么想的,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她也不忍心背后落井下石,“父亲毕竟老于世故,而且有些名望,陛下想必是希望让他做一个表率,展示自己同贵族们的和解姿态吧……”
这一层特雷维尔侯爵自然也想得到。
但是他还想到了其他东西。
他一向善于见微知著,艾格隆特意召见公爵,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但是肯定会有重大事项,而这就意味着公爵很有可能占据一个极其有利的地位。
他和公爵两个人虽然是“亲家”,但是彼此之间肯定没有半分情谊,现在就算想要临时增加感情也来不及了——况且他也不屑于向那个庸碌之辈逢迎讨好。
更糟的是,艾格妮丝小姐是公爵的女儿,显然公爵有很多种“办法”来维持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虽然他也想过“办法”来实现这个目标,但是他所想的理想情况是,让爱丽丝来遥控艾格妮丝,进而为特雷维尔家族谋取私利;而如果公爵在陛下心目中得势的话,那么艾格妮丝恐怕就成为了诺德利恩家族谋取私利的工具了。
他不怀疑这对姐妹之间的感情,但是在父亲和姐姐之间,无论怎么看都是父亲更重要吧?
此时的侯爵还不知道爱丽丝姐妹两个已经反目,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已经更加忧虑了。
事到临头再去改变计划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已经看到了隐患,那就应该尽早想办法去解除才行。
可是这说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呢?
侯爵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爱丽丝的身上。
“爱丽丝,你是否愿意看到你的父亲身处险境?”他先试探着问。
“作为女儿,我当然不乐于看到父亲冒险。”爱丽丝低声回答,“但是,如果是为了家族的名望和门楣而冒险,这是贵胄子孙的天然义务,我只能满怀赞美地为他祈祷,恳请上帝保佑他的壮举。”
侯爵又冷笑了起来,爱丽丝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不到任何个人感情——越来越像自己了。
成了一家人之后,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儿媳妇的成长,从一开始天真无知的青年女子,在短短两三年之内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着实让人惊叹。
“也对,如果他未来真的飞黄腾达,成为显赫的重臣,那么你肯定也与有荣焉吧?”侯爵又问。
“这一点我倒是从未奢望过。”爱丽丝苦笑着回答,“父亲现在已经恨透了我,我在未来不被他报复就算好事了,哪里还有可能沾他的光?”
侯爵也一时语塞。
他原本是希望靠爱丽丝来维持两家的关系,但是从爱丽丝的口风里,他却看不到任何这方面的希望。
“难道现在不是你伸出援手帮了他吗?”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伸出援手的是陛下,不是我,没人会对我感恩的。”爱丽丝黯然叹了口气,“再说了,求人高抬贵手是屈辱的,有谁会喜欢自己屈辱的一面被旁人看到呢?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位自视甚高的贵族?他非但不会感激我,反而会抱怨我不够尽心尽力帮助他,记恨我看到了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只会躲我躲得越远越好……”
爱丽丝是郁闷之下有感而发,但是却又太过于贴合实际,以至于侯爵一下子都有了共鸣——毕竟,他这一辈子当中,见到过太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了。
除了共鸣之外,侯爵还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恐慌。
在之前,自己和儿子想方设法撮合陛下和艾格妮丝,他们的一番努力也算是有了成果,而如果捧起了艾格妮丝,却捞不到半点好处,那岂不是全白费功夫?
不光是白费功夫,以公爵和自家的关系,以及他那种小肚鸡肠的性格,以后恐怕还会成为一个敌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材……
特雷维尔侯爵是何等样人,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摘了自己的桃子?
想办法弄死他?他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办法最简单直接——很明显,只要公爵死了,那么在艾格妮丝心中就没有人可以和姐姐相比,那自己的计划就不会有脱轨的风险。
这个想法很有诱惑力,但是权衡了片刻侯爵还是放弃了。
公爵毕竟也是个人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太难了,不可控因素太多,后果也太过于严重。
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条了,想办法让公爵听命于自己。
而关键,自然还是要放在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我理解你的心情,忘恩负义的事情我已经见得太多了……”一想到这里,他就换了一副腔调,“而且,不瞒你说,我也对他积攒了太多的怒火——他敌视我们一家,冷落你故意把你拒之门外,你这些年在社交场上受到的冷眼和屈辱,不都是拜他所赐吗?身为父亲,如果他不是那么绝情,其他人又怎么敢那样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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