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卫上前接了册子,后生才哽咽道:“这是吴指挥托付给小人的军籍名册,七百五十八条命,让小人务必亲手交给王爷。吴大人说,大家的尸首就不望入土了,希望武昌家中的旧衣裳能盖上朱雀旗,风光下葬……”
张宁情知今天白天在对岸陆上是没有发生战斗,忙问:“他要作甚?”
后生口齿有些不清,答非所问道,“吴大人说,汉王降兵靠不住!”
正好在场的人中有一个九江军大将,本来今天水战后他就脸上无光,这下被人当面说这种话,更是尴尬得不行。但是败仗就在跟前,他是无言反驳。
后生接着说:“天刚黑,湖口县内外驻守的五千九江军已经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指靠不上帮忙。这帮人之前还挺规矩的,今日水战之后就谣言四起,说湖口县是孤城死地,接着就想办法跑。”
“北军水师进占鄱阳湖,湖口县确实就是孤城。”张宁冷着脸直言道,“吴指挥怎么下令解散将士保命?我记得战前中军的公文里就明确说了,一旦鄱阳湖失守,湖口县守军可炸毁火器后解散,不必作无谓牺牲。”
信使道:“县城和营寨都被敌兵堵死没地方走了,九江军的家眷大多不在江西也不在湖广,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是想向官军投降。可吴大人不愿意投降投降也没好下场,兄弟们也不愿意投降,大伙儿说与其洗干净脖子被当牲口杀,还不如拉几个垫背的……明日一早,吴大人会率全哨将士打开城门,与官军决一死战。七百五对敌数万,他老人家自知无活路,想办法叫小人把名册送回来……王爷,全哨将士都算战死的?”
张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当然是战死殉国!”
信使听罢在砖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忽然掏出一把短刃来,对着自己的胸口,猛地一按,闷叫了一声。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有两个人从椅子上站起。倒是于谦坐着没动,而且神色如常,好像早就知道此人会死一般。
张宁看着那后生身下的血渐渐淌出来,一大滩血,知道没救了。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挥了挥手:“抬下去,明早弄口棺材,送回九江城。”
门口的两个侍卫便上前,抬住头脚出去,尸体还是软|绵绵的,地上全是血。
这么一出,叫张宁心里更乱,他甚至觉得湖口县那边的好几百朱雀军官兵完全是因为上面的决策错误才送命的。在这屋子里呆着的人,听闻几百人的命运也就是个数字,甚至在战场上动辄多少万的兵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但是七百多活人,就是一个个数,数到七百五也要很久。
从一开始就能料到鄱阳湖水战难以取胜,又是为什么一定要放一哨兵力在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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