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贤不解道:“殿下此言当真,为何要轻易放我?”
张宁取下了那匹千里雪的缰绳,拂其背道,“这么好的一匹马,它姿态高贵、不卑不亢,完美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和勇气。我要是没法驯服它为我所用,难道会舍得杀它?我宁肯将它放归草地野林,让它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活着……可惜天下之大,已经被人主宰了,没有任何地方是无主之地,它迟早还是会被人抓走的。”
……
朱雀军及刘鹤举率领的被收编的官军俘虏很快发动了对辰州府的战役。有人担心刘鹤举刚刚投降会有所反复,但张宁仍然大胆任用了此人,并且让他统帅投降改编的卫所兵,因为朱雀军的兵力实在已经捉襟见肘。
这座古老的大城,在连续遭受苗军几个月围攻后,再次遭受了十天的炮击,朱雀军中的臼炮因长时间使用报销了三门。守军已经不堪忍受,终于在火炮蹂躏后的大批军队攻入缺口时,他们已无战力进行巷战,守军主将向朱雀军投降。至此辰州全境落入张宁之手。
辰州全境、常德府的高都、岳州府的慈利石门澧州等地现在都在朱雀军的统治下,整个洞庭湖西侧平原地区,除了常德府外围,尽数被张宁占据。
朱雀军主力在辰州,其它地区的方位非常薄弱。官军一时无法再调集军队攻打这些地区,但是靠近澧州的岳州兵二千余人完全有机会收复岳州三县。
可是担任岳州兵主将的覃有胜却面对三座几乎不设防的空城逡巡不前。
他身边的幕僚进言:“成国公已经战败,眼下湖广时局混乱,将军拖延行军可能会受一些诟病,但没有有名有实的罪责;反之,如果攻下了三县,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万一又被叛军夺回,将军就坐实了丢城失地的罪责。”
覃有胜不是湖广的人,是随朱勇来的部将,他听了幕僚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下令停止行军,并宣称之前的军令可能有变,需要自己先去一趟常德府,询问成国公是否继续之前的战略。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在朱勇的作战计划里,主要的部分是攻打高都县,现在主战场都失败了,还有计划可言?朱勇此时根本没心思管岳州三县的事。
他尝到了失败的强烈痛苦和羞辱。其实胜败兵家常事,两军对战不是胜就是败;只不过被一个完全处于劣势的对手击败后,耻辱感和不甘心的懊丧就分外折腾了。当年建文皇帝战败后,估计也是这么个滋味。
朱勇无法细细地品味自己的感受,他还得费尽脑子想怎么向皇帝交代,怎么写这个请罪书。
这一战的失败会给朱勇带来很大的影响,特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宣德帝刚登基不太久,他会对手底下的文臣武将重新有一个新的评估,而朱勇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要说值得欣慰的,朱勇很肯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因此要受死抵罪,也不会被夺去爵位。无论如何,宣德帝一定会念及他父亲朱能的劳苦功高,放他一马。
如果没有“靖难之役”中那些不要命勇猛作战的部将,朱棣家是怎么得到大明江山的?而朱勇的父亲朱能是在面对几十万大军勇猛冲阵时战死的,宣德帝多少也该念点旧情吧!
而且摆在宣德帝面前的不仅仅是情感这点东西,如果他治朱勇的罪将其处死,极可能引发一场深层的政治|斗争。永乐、洪熙、宣德三朝,靖难功臣勋贵在权力分配中占有很大的分量,动了朱勇可能会被视作一个权力洗牌的信号……就像后来的崇祯朝,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去动大太监魏忠贤,虽然皇帝真的很不喜欢那个叫人厌恶的九千岁;这么大张旗鼓地动了九千岁,舆情歌功颂德,可崇祯朝显然比天启朝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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