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才作恍然状,接过书信,这才客气地招呼道:“进来说话。”回头喊了一声,“二郎的人,准备些茶水。”
他把书信先交给张九金,张九金便抱拳道:“不知如何称呼?”
桃仙子道:“我姓王,受张大人所托有要紧的事。您先不用客气,先看看他的书信。”
“蓬室内请,喝盏薄茶。”张九金道。
桃仙子依言进屋入座,另外四个布衣男子却并不坐,只是站着。张九金谨慎地打量了几个人,便扯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手也抖起来了。后来进来的张世才见状便过去拿书信看。
“这二郎……”张九金踱了一脚。
桃仙子忙道:“事已至此,不是责怪张大人的时候,您还是马上知会家里的人准备一下罢。”
“他犯了什么事,连我们也要跟着逃亡?”张九金生气地拍了拍椅子,歇过一口气道,“在南京地面上时常也听到当官获罪的,罢官回乡已是很重了,大不了有抄家查赃的。二郎这几年也没拿什么钱回来,张家的钱财、地产的来历都说得清楚有帐可查,清清白白,咱们不怕官府查赃!”
桃仙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大人既然吩咐了,恐怕是很严重的事。您先带家人出门避一阵子,如果到时候打听到家里没事,再回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张九金扬起手里的信封:“我们又不认识你们,拿着这么一封信,就要我们举家离乡?铺子怎办,乡下的租子谁去收……”
“您听我一言,这些都是小事,到时候的损失,张大人肯定只多不少地补偿你们。”桃仙子道。
不一会儿两个妇人也来到了门口,却是不进来,一个年轻些的妇人还牵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坐在父亲身边的张世才也接过话说:“事儿不小,信的真假却一时难辨,我们当然认得二郎的字,不过家里除了他都读书不多,辨字的细活还得求人。”
张九金听罢尽量客气了点:“不怕几位多心,毕竟咱们素未平生,你们说话的口音也不太对……你们这位主事的人,脸还蒙着。”
桃仙子无语了片刻,利索地把帏帽摘了下来,只见一张妩媚的脸,左颧骨处更画了一朵艳丽的红,使得她本来穿着朴素青布衣服的形象为之一艳。张世才愣了愣,眼睛有点发直,门外他的夫人见状露出了一丝敌意。张九金却眉头一皱,显然桃仙子那张脸一看就不是良善家的女子。
桃仙子道:“你们可以找人辨别字迹的真假,但是有两条:不要把信的内容全部给人看,以免节外生枝;要快,咱们明晚再来,如何?”
张九金听罢点点头,桃仙子也不拖泥带水,站起身来:“如此便先告辞。”
父子俩也站起身,把桃仙子等人送出了院子。回来张九金就一脸怒气,先把张宁骂了一通再说。他已过世的兄弟捡来的儿子,确实很不省心,以前还觉得他读书得功名能沾点光,结果呢三番五次给家里带来天大的麻烦!无论是家里出现刺客,还是招惹官府被问罪,在本分做生意的张九金看来都是天大的事。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多。离乡人卑贱啊。”张世才也不太愿意逃亡。逃亡离乡和出门采办货物完全是两码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点保障都没有。南京这地方建国五六十年来一向是天下富庶之地,没出现过饥荒要逃荒的年月,但人们都听说过哪些逃荒的故事。
张九金道:“若官府真要拿咱们问罪,就算逃了,这辈子也别想安稳,咱们张家世世代代都完了!咱们今后怎么维生?去做打家劫舍的盗匪,还是为奴为婢替别家干活?”
“二郎是咱们家的养子,坐连也没那么重吧?乡下还有几家知道这事儿,可以作证。到时候官府问起来,把这节说说。”绉氏忍不住说了一句。
“妇人之见!”张九金没好气地哼道,“你懂甚么是坐连?真要了诛九族的地步,授业的师傅、亲戚、朋党一个都跑不脱,亲生还是养子有半点区别?”
一家子在这里愁眉苦脸,饭本来已经做好了,却没人想起要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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