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春风肆意吹拂,夜幕下,鲜卑各营寨乱成一团。
马蹄声滚动如雷,惊醒了警戒放哨的鲜卑哨兵,在发现远方公孙瓒营寨的方向出现大量火光以及马蹄声亦是从那边传来之后,立即吹响了号角。
骑兵想要夜袭是藏不住的,只要有马蹄声音响起,那么对于马蹄声极为敏感的胡人往往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
虽然历史上甘宁有过百骑劫营没有被曹军提前发现的例子。
但甘宁只有百人,且跟公孙瓒一样,先是派人过去侦查了曹营门口的情况,然后用弓箭提前射死了哨塔警戒的士兵,紧接着搬走营门口的拒马,最后人衔枚,马摘铃,靠近曹营之后才骤然发动的袭击。
而公孙瓒的骑兵数量很多,之前在滹沱河一战,损失近半。回到幽州之后,补充了不少,现在依旧有五六千之数,那么庞大的队伍,想做到悄无声息,几乎不可能。
因此他在侦查了鲜卑军营寨的情报之后,就决定用速战速决的方式,先头部队快速靠近东面鲜卑营寨,利用燃烧瓶把火点起来,五六千个火把一起丢进敌人营寨里,哪怕敌人已经有了反应,火势也必然能够起来。
普通的水对付火把柴草等物或有效果,但对付鱼膏油脂以及酒精燃烧瓶,作用就小很多。除了扔燃烧瓶的骑兵以外,其他的骑兵则泼洒油脂,扔火把丢膏油,至少要保证火焰可以迅速扩大。
趁夜放火这种事情在以往其实并不好办,因为要想悄无声息地靠近敌人营寨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要点燃敌人的帐篷,让火势达到人为无法扑灭的地步。
但有了燃烧瓶之后,放火就实在太简单。点燃瓶口麻布条,往敌人营寨里一扔,砸出去,顿时就是一片难以扑灭的火海。
骑兵呼啸而去,步兵先出营寨,此时却只能紧随其后,各级军官按照公孙瓒之前的部署,迅速埋伏在外面的各个道路上。胡人各部有分散居住的好处,但也有分散居住的坏处,那就是营盘不太紧密,导致中间有大量纵横交错的道路可以驰骋。
如果是汉人军队,就会形成一个整体,最多就是分前中后三个大营,营内再分几个小营盘,各个营盘外面有木栅栏圈起来,营盘与营盘之间有校场,有营寨门,有防护网络,然后整个外围还有一个大型栅栏将前中后三营全部圈上。
这样就能保证敌人不管是突破哪一层,里面还有可以防守的区域。
而胡人营寨就十分粗糙,里面没有小营盘,也没有整体栅栏保护,就是各个部落管自己部落的事情。
比如某个小部落,出了五百骑兵,这些兵马也组成个二十多顶帐篷的营地,然后这五百人再砍点树木,随便制造点如羊圈一样的低矮栅栏了事,有些部落甚至根本就没有防护,直接把蒙古包一样的帐篷搭建在野外,几乎可以用敷衍了事来形容。
没办法,汉朝还不像后来五胡乱华、宋元清时期一样,胡人可以随意南下践踏汉人江山的时候。此时的胡人即便是在强大的檀石槐时期,也仅仅只是屡次将汉朝在草原上击败,却不敢说能够饮马南下,占领中原。
因此胡人对汉人的文化了解程度依旧不够,也许一些投靠过去的汉人世家,已经教会了胡人高层某些东西,但底层胡人哪那么容易普及这些汉人老祖宗摸索千年领悟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草原上本来就缺乏树木,除了制造牛羊马圈以外,胡人甚至都没有给自己蒙古包群建造栅栏保护起来的习惯,更不用说现在还在外面行军打仗。
结果就是虽然鲜卑人已经听到了动静,纷纷呼啸着跑向后方马厩,公孙瓒的骑兵就卷动着滚滚风雷一般,已经到了鲜卑营寨附近,大大小小各个营寨,守卫十分松懈。从外围绕进去之后,里面很多蒙古包帐篷就已经完全裸在了士兵们面前。
“点火!”
公孙瓒厉声大喝,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的燃烧瓶。
一个燃烧瓶的覆盖范围差不多是3-5米,点燃一个蒙古包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整个战场加起来,有上万顶,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样连绵十余里,但公孙瓒并不需要将全部的帐篷烧毁,他需要的是集中力量先打击敌人最强大的鲜卑部。
这次进攻的正是人数最多的魁头,魁头的帐篷相对较为密集,一声令下,大量的燃烧瓶扔出去,很快火焰蹭一下就蹿了起来。
草原民族的帐篷都是牛羊皮缝制,被燃烧瓶一点就起火,再加上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地面上长满了野草。燃烧瓶仅仅只是一个辅助起火的作用,更快地把火点起来,更致命的是后方的骑兵武器都是放在腰间,手里有大量的油脂和干柴。
以往点火,想要迅速把火点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季节、天气、时机缺一不可。有了燃烧瓶之后,一切都简单得多,这谈不上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但对于军事的运用,在这个时代确实起到了很可怕的效果。
东侧大量蒙古包帐篷在公孙瓒的骑兵呼啸而过之后,火焰蹭蹭地起,温度迅速升温,浓烟直冒,此时很多蒙古包里已经没有了鲜卑人,他们都跑到了北面的后营方向去取马匹。
眼见前面睡觉的营地火起,魁头又急又气,现在再让骑兵往火堆里冲是不现实的,当下骨哨连连奏响,一片兵荒马乱之后,他让士兵往东去。
双方于涞水河畔对峙,东面数十里就是涿县,不过他并不是要往涿县跑,而是绕过火场,准备去堵截公孙瓒的骑兵。
甚至如果实在没有找到公孙瓒的骑兵,他就准备召集扶罗韩步度根等人直接进攻公孙瓒营寨。
不过通过经验来判断,魁头觉得公孙瓒的骑兵应该跑不了多远。
然而魁头不知道的是,田豫带着数百名卫军隐在路边一丛茂盛的蓬蒿后面,几乎是面对面地仔细观察敌人的行动。
这里离鲜卑前营不过百来丈,鲜卑骑兵转瞬既到,他屏息静气眼瞅着敌人过去三四十排,便看见队列里过来一杆卷了旗帜的军旗,目光在左近一扫,立刻就找到个戴皮盔穿铁甲的鲜卑将领。
就他了!
田豫向身后挥了挥手,借着不远处营地里冲天的火光,一支支闪烁着银芒的箭簇,悄然地从草丛里探了出来,瞄准了这名穿着比普通士兵更好的将领......
魁头满腹心思都放在将来犯的公孙瓒骑兵击退身上,根本就没想到过会在自己后方的营盘门口遭遇到埋伏,耳边忽然听到无数嗡嗡弓弦劲绷的声音,眼角陡然瞥见无数黑影兀地从路边冒出来,再想躲闪时哪里还来得及,便觉得浑身一痛呼吸一窒,瞬息间就再没了知觉。
整个鲜卑名义上的单于魁头,居然在战场上被射成了刺猬。
“杀!”
随着这声春雷般炸响的叱咤,鲜卑人就听前后远近嘣嘣嘣嘣便是一连串又密又急的弓弦弩臂颤动声,数百枝箭弩劈头盖脸砸过来,紧接着道路两旁的树影下草丛中沟壑里蹿出无数的公孙瓒的步兵,嘴里呼喝呐喊着掩杀过来,箭射刀劈枪戳,眨眼间鲜卑人就倒了一地。
鲜卑兵懵懂中被兜头砍倒几十个,才想起来结阵抵抗,几个小军官拼命喊叫让队伍集中,可到处都是敌人,哪里会给他们留下机会?
偏偏这时候他们的主将已经送了性命,混乱中军旗也被敌人抢走,黑暗中对方又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都只听到前后都是喊杀声,左右都是刀光枪影,也不知道是谁绝望地惨嚎一声,顿时就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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