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谋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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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夺冀州的第二步战略
    九月中旬,甘陵城的粮草也所剩不多。

    哪怕是省吃俭用,可毕竟是四万大军,每日消耗实在是太大。

    像曹操与吕布对峙,靠三座城池,也只勉强坚持百日。

    袁绍围攻臧洪,围城一年,城内仅仅只有七八千人,到最后连老鼠都被吃光。

    所以甘陵城内的粮草其实已经算是多的,正常情况下,靠着邺城输送再加上这个月征收的夏粟,又有数十万石,足以支撑到来年开春。

    可惜今年的夏粟肯定是收不到了,整个清河大部分地区都被刘备军占领,张郃能够征收粮草的地方,就只有甘陵与贝丘周边。

    然而就好像是知道他要来征收粮草了,广宗、东武城、绎幕、鄃县、灵县等青州军倾巢而动,五万人包围甘陵。

    城外的百姓倒是安然无恙,青州军下了死命令,不准无辜袭扰生民,敢骚扰百姓者,斩立决。

    而且这个命令不仅仅是青州军内部流传,得益于陈暮的舆论机器,各乡亭早就张贴了传单公告,甘陵城周边数十个乡亭的百姓都清楚得很。

    因此这场战斗,百姓好像变成了无关紧要的看客,城外浩浩荡荡的大军连绵,旷野之上各乡亭的百姓就收割秋天成熟的夏粟,双方相安无事,仿佛天空与海洋一样两不相干。

    “耶耶,那就是青州军吗?”

    甘陵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原田地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犊鼻裈在田间干活,远远地就看到官道之上,一大队人马从官道上缓缓走过。

    这支队伍旌旗招展,队列整齐,顺着官道一路往甘陵城的方向而去。因为冀州已经快十年没有战事,哪怕这次刘备进攻冀州,也没有骚扰民众,使得百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青州军路过,他们也只是好奇,而没有畏惧。

    见儿子停下农活好奇地打量着这支青州军队,中年汉子也停下了收割粟米,拄着农具笑道:“是啊,青州牧的刘使君可是位大善人,曾经有恩于我们冀州,此次进攻清河,对我们也是秋毫无犯。”

    “可是......”

    少年迟疑道:“王使君也是个大善人,为什么两个大善人之间,要打起来呢?”

    “这个......”

    中年汉子不知道该怎么向儿子解释,乡族之中读书识字懂得大道理的人很少,他也只是听族老们说,是因为两方的立场不同,至于什么立场,他不是很明白。

    “因为王使君做错了呀。”

    旁边的田地当中,一名三十余岁的清瘦男子戴着斗笠,穿着短衣正在将收割后的粟米捆起来,交予旁边之人拿回去用舂来去壳。

    中年汉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少郎,王使君治冀州多年,素无差错,偶有小患,也不该大动干戈吧。”

    周围田地里干活的十多名乡民也很好奇,停下手中的活想听听清瘦男子的解释。

    他们不懂时政,但也奇怪为什么刘备一定要和王芬打,两个人对冀州都有大恩,他们之间产生冲突,是冀州百姓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呵呵。”

    甘陵房氏的嫡次子房章笑了笑,说道:“王芬为汉臣,怀帝尚未崩殇,他就擅立冀州天子,此谓之大错也,天下怎么可能有两个皇帝?如此大逆不道,那些忠汉之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两个皇帝?

    诸多乡民互相对视,王芬立刘陔的事情作为冀州本地百姓他们自然也知道,不过却不知道王芬是在刘辩还在位的时候干的,所以听到房章的解释,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

    乡民们或许不懂政治,甚至很多人连字都不识,可这点常识还是明白。

    就好像一个大家族当中有一个族长,负责率领族人繁衍生息。但有另外一个也要当族长,在前任族长还未去世的时候,就想抢夺位置,这对于族人来说,当然是不允许的事情,受到宗族排斥,也理所当然。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王使君还真是......”

    “可惜了王使君待我们百姓还是很不错的,每当有灾祸的时候,就时常减免赋税,冀州人丁兴旺,王使君功不可没。”

    “刘使君也待我们很好,当年黄巾乱时,是他拯救了无数人,不少冀州百姓念他恩情呢。”

    “算了算了,这些都是大人物们的事情,我等乡野小民还是顾好自己。不过打这一仗倒也不算坏事,至少今年收粮官不能出城,不需要缴纳赋税。”

    “哈哈,你这厮倒是狡诈。不过说得也对,本来就收了旱灾,收成少了许多,若是再缴税的话,怕是坚持不到明年宿麦收割了。”

    诸多乡民们议论纷纷,有惋惜王芬跟刘备开战的,也有庆幸他们开战的。

    因为冀州今年也遭了旱灾,虽然粟米非常抗旱,几乎不需要浇水,可前提条件是地下的水资源能够保证粟苗生长,若大地都干涸地龟裂开来,粟苗自然也长不活。

    这次旱灾,也导致清河国不少缺水的地方粮食减产。本来就少了很多粮食,若是再纳税的话,百姓的处境就会艰难许多。

    所以大部分百姓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反而觉得这次刘备进攻冀州,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乡民们聚集在一起聊天,远处的官道上,陈暮骑在马上也远远看到。

    人群之中,隐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在向他看来。

    房章?

    陈暮的记性很好,哪怕与房章仅仅见过一面,也印象深刻。

    其实不印象深刻也难,因为房章跟周显的交情还是让人为之动容,两个有世仇的家族,却出了两个生死之交,确实让人难以忘记。

    房章见他看过来,便点点头示意,陈暮笑了笑,也点点头,便对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声。

    亲卫顺着陈暮的指示看过去,认准了房章后便翻身下马,将马匹交予给别的亲卫,孤身一人穿过田埂,往这边而来。

    大军继续往前走,亲卫则来到了房章身前,拱手一礼道:“先生,我家四将军有请。”

    房章想了想,便说道:“好,容我回去换身衣服,再登门拜访。”

    “我陪先生一起。”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们的营地在哪。”

    “那好,四将军在营中恭候大驾。”

    亲卫便离开了。

    房章笑了笑,就将斗笠交给身边的奴仆,回到田埂上自家的牛车上,在奴仆的簇拥下往自家坞堡方向而去。

    汉代大家族一般在城内都有房产,不过平日里,大多都居住在宗族坞堡之中。

    自黄巾之乱以后,坞堡在北方大行其道,各地宗族自行修建堡垒,有高门大院以及各种防御设施,族人以及收藏起来的隐户奴仆附庸也都居住在其中,结堡自守。

    房章家族为清河大族,坞堡为远处山坳下的桃林院落,九月深秋,桃叶都已经枯萎,干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曳,林外错落着近数百栋屋院,占地百亩,可容纳数千人,是房氏宗族的栖息之地。

    牛车过了坞堡外的小河,缓缓驶入桃林庭院一处小筑内,回到自己家中洗漱一番,换好衣服之后,房章就准备出门,却在此时听到外面有仆人呼喊。

    原来是房章的父亲唤他过去。

    房章的祖父房植曾经是桓帝时期的士人领袖,官至司空,父亲房炽康曾为长沙太守,如今老迈辞官回家,房章本人也曾经被朝廷征召为议郎,董卓之乱时就弃官回归故里,听到父亲召唤,房章就来到了厅堂之内。

    房炽康已经年近六旬,但毕竟曾经宦海浮沉,素有智慧,为宗族族长,见到房章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然后在席上坐下,便说道:“仲规,听闻青州的陈子归叫你去他军营?”

    房章排行老二,有个兄长,不过兄长前些年患病死了,所以现在是房氏唯一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事关整个宗族的生死,牵扯到一族数千人的安危。

    而现在冀州与青州互为敌对,正在打仗。房氏栖息于冀州,嫡子与青州的二号人物接触,对于房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回父亲,陈子归确实邀我去军营叙旧,当年他路过甘陵,我刚好在国相府做客,与他见过一面。”

    房章老老实实地回答,大家族家教森严,在家长面前没有说谎的余地。

    房炽康严厉说道:“你可知此时若是去见他,若被人知道,甘陵房氏会怎么样?那周家每日可还盯着我们呢,一旦被他们看到,告到邺都,一个通敌之罪怕是跑不了。”

    “此事我自然知晓。”

    房章沉吟道:“不过故人相邀,不可不去,我决定孤身一人去,看看陈子归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也许我们房家未来会有一条出路。”

    房炽康皱起眉头:“莫非你认为那刘玄德可为明主?”

    “我不知道。”

    房章摇摇头:“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群雄四起,乱世之中,我等有田地有存粮的大家必为兵寇所略尔。刘玄德竖起仁义之旗,倒是对我等秋毫无犯,可其他诸侯就难说,若不能依靠一方势力,房氏如一浮萍飘零,随时有倾覆之险。”

    作为房家嫡子,房章也许智力还没有到逆天的程度。但好歹是名门之后,祖父为三公高官,自小读书习字,家学渊源,看待时政的角度自然比乡野小民清晰得多,眼光也比常人看得更加长远。

    一个有田有粮却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大家族在乱世不亚于一块肥肉,今天来入侵的是刘备,没有纵兵劫掠他们的宗族,可不代表别的诸侯不会干。

    何况张郃已经给城外的各宗族下达过指令,等秋收之后,就让各宗族缴纳一部分粮食送入城内。

    今年的税比往年重许多,以往是收十交一,今年却是收十纳三,可谓相当严苛。

    若非青州军忽然进攻甘陵,将城池围住,恐怕城内的收粮官早就倾巢而动,在各乡亭的亭长、乡老以及乡吏的催促下,缴纳今年的粮食了。

    听到儿子的话,房炽康思索道:“那王芬擅立伪帝,已是天下公敌,他曾经邀我在冀州出仕,我以老迈为由拒绝,便是知道他长久不了。现今来看,若不依附王芬,刘备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宗族毕竟在冀州,仲规是觉得,此战刘玄德能胜?”

    “难。”

    房章说道:“冀州之底蕴太厚,哪怕王芬病危,在短时间内刘玄德也难以侵吞整个冀州,而且孩儿还听闻袁本初已经被召至邺城,若无意外,下一任冀州牧便是他,袁本初有大才,他若得冀州,击退刘玄德,应当是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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