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扰宝源山的寨民,季予将虎士全部留在了宝源山外,驻扎在坝子外的高地,只有虞丙少数几个人跟他一起进寨,并将三名平湖寨民运到卜朔家中。天刚刚露出鱼肚白,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送来的平湖寨民一直昏睡着,气息越来越微弱,若不是尚有一丝脉搏,几乎与死人无异。卜朔察看一番,却直摇头:“看他们的状况像是中了毒。巫咸的毒物太多了,虫蛇毒草,各种毒菌子,一时之间难以判断,不知该用何药。”卜朔命人烧来一大罐米汤,强行灌入又让他们呕出。除了此法,他亦不知该如何救他们。
季予问:“有何种毒物可以一下子将全寨的人害死,无人能反抗或逃走?”
卜朔先是摇头,少顷顿住,似猛然想到了什么:“这……不会吧……”
卜衍急忙问道:“父亲,你可是想到了什么线索?究竟是什么毒?”
“不会的。若真是巫毒,我根本不知该如何解。”
卜朔解释道,巫咸国有种类繁多的毒物,然而最令世人谈之色变的,便是所谓的巫毒了。巫毒,又名蛊毒,可经由鱼虫鸟兽等蛊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施毒,中毒者根本无从提防便会毒发身死。传闻此种毒在整个巫咸只有圣巫才能掌握,普通人根本不曾见过。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巫樱忍不住插话:“绝无可能!圣巫已经仙逝了,圣童……圣童尚未找到,如今巫咸无人知晓巫毒如何制作。更何况,圣巫生前慈爱和蔼,断不会让这巫毒流出害人的。”
卜朔点点头,十分赞同巫樱的意见,可是眼下这些人,越看越像是中了巫毒的症状,他不禁发了愁。
季予道:“圣巫虽不会伤害平湖和驽安的寨民,可是她既已离世,便管不了这身后的事了。若是有人去灵山偷盗了她的巫毒,又该如何?”
巫樱道:“一定是端沐杰。他对圣童的事一直过分热心,说不定就是为了获取巫毒。”
或许巫樱说到了点上,众人齐齐陷入沉思。若真的是心怀不轨之人获取了巫毒,那实在是太危险了。事关重大,在未确认平湖寨民是中了巫毒又找不到证据证明是端沐杰所为的情况下,季予将消息封锁了起来,巫樱则命亲信速去丰邑给巫王报信。
为了送高阳承去盐泉,姜缱陪着他走到了宝源山深处。他向着盐泉继续前行,一人一马,在繁茂的山林中,萧索得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高阳承回头望望姜缱,她停在原地,身影越来越模糊。
既已进山,姜缱打算摘一些嫩笋和菌子带回去,送到大巫家中。前些日子阿媪在病中,大巫将家人猎到的野味悉数送来给阿媪补身,姜缱铭记于心,也时不时拿些东西过去。山中物产丰富,她很快将竹篓装满,背在身后。山路崎岖,她攀爬得有些辛苦,汗水滴下来,脸色也泛起红晕。
姜缱打算歇歇脚。她四下打量,蓦然发现此地有些熟悉。
虽然深林茂密,浓翠掩映,她仍能看出曾经树木倒塌,泥石碾过的痕迹。她抬起头向山上望去,心中明了,离此处不远一定有一个天然石窟。去岁夏日,她曾在那里避雨。季予,王子予,姒予,他的名字念起来是苦的,曾经短暂的甜蜜和冲动变成了苦涩的回忆。
她的脑海出现了季予,她的脚立刻把她带到那个石窟。她想去那里看看。
那时候他忽然出现在宝源山,勇猛又干脆的杀死了那条大蚺。再踏进那个石窟,姜缱望进黑暗里,悲哀潮水般涌入到她身体中。她将手放在冰凉的石壁上,只觉得全部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她疲惫得双肩一塌,沉重的背篓“扑”的一声掉到地上。自从父亲和母亲过世,时不时的姜缱就会情绪低落起来,而此时恐怕是她低潮的最深处了。自从夔邑回来,自从又见到季予,明明在心底认真的和他道过别,可还是忘不了他。
姜缱一格一格抚摸着石窟凹凸的石壁,来到当初季予靠着的那块山石上。石头冷硬,触上却觉得心头发颤。姜缱想,她只是太累了,她需要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软弱一小会儿。
姜缱放任自己沉沦在悲伤中,她想,这是她的报应。陡然间石洞黑了下来。她一惊,难道有野兽出没?她猛地回过头,看出是有人站在石窟的洞口。那人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半的光线,但仍有一丝亮光从他衣裳的边缘投射过来,是这黑暗的石窟中唯一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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