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晚上都要省油灯,向来睡得早。
没过一会儿,家家户户在一袭黑暗中安静下来,想来是都躺进了被窝,睡上大觉了。
宋青衣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却还是一点一点小口吞咽着大饼,待腹中实在了一些,才是笑着开口:“不碍事的,我这病真好了,这是都散了?”
“嗯,都散了!吃了这一顿,保准他们明天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赖氏不无豪迈的笃定地一句。
这一顿饭,花了她五两银子!
要是换做别家,谁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谁也不会舍得请村子里的人吃饭!也就她郑飞花了!
宋青衣一边吃着大饼,一边将刚刚那报信小哥的话说了一遍。
苏小婉听得直想掉泪:“这、这意思是说,大哥真是有所不测了?行动不便……那还不是……还不是……”
“好了!耐心等着你哥哥!等见了你哥哥,不管他是好是坏,脸上都得带着笑,都得喜庆着点儿、高兴着点儿!明白吗?”赖氏将苏小婉揽在怀里,为她抹掉那眼角的泪,并不住的嘱咐着。
苏小婉连连点头,努力地想着许多年未曾见过大哥,今儿见到了的确是该极为高兴的……
宋青衣心情复杂,沉默着吃完一张夹肉大饼。
她至今还记得,前世做鬼时,自己亲眼见到这位大伯哥一刀砍掉柳氏的脑袋,血溅的宋青怜满脸、满身都是,连那一向纤尘不染的白玉镯子上,都挂着几溜血珠子,点缀的犹如雪中红梅一样好看,可那时,宋青怜却是吓得抱头尖叫到声嘶力竭,几近疯狂。
那是一个铁血无情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连鬼都害怕!
光是现在隔着长久的岁月想一想,宋青衣都还是忍不住的要缩起脖子,打个冷颤!
正胡乱回忆着,一阵阵骡子所特有的那种低一声高一声的亢奋喊叫,木板车咯吱作响地夹杂在其中,一起由远及近而来。
到了村头这边,呛鼻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火下,依稀可见一只骡子拉着的一辆简陋板车,上面似乎是挤着几道人影,前头两人一跃而下,其中一个冲着村头的那点零星火光喊道:“可有苏渐闻家人在此?”
“有!有!”赖氏忙应了两声!
她想要往前迎迎,又想起什么,几乎有些手脚忙乱的忙又拉着宋青衣和苏小婉一起往一侧站站,让出入村的路。
这夜里风冰露寒,赶车的两人冷飕飕的跺着脚,赶着车进了村,那个刚刚喊了一声的人一边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到了!这大半个月,颠的我是浑身骨头都要断了十来回了!!”另一人哈哈大笑了两声,似是觉得他这骨头断了十来回的说法十分的可笑。在这调笑当中,由一头大青骡拉着的板车,终于是摇摇晃晃的从黑暗当中一点点完全显露出来。上面却还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瘦小的在前头,是一个脸上脏兮兮看不大清楚的小少年,而小少年身后微微靠着板车扶手坐着的一个高大却瘦削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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