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下定决心,要与成为我厌胜之人的原因吗?」徐凤年未否认澹台平静地说法,而是开始自顾自的点评起赵长林与李义山,「赵长陵出身春秋第一等的豪阀,这个身份,让他哪怕是在同时代的各国君主将相公卿面前,都能被奉为座上宾。所以,他才能在一次次奉徐骁之命的出行中,总能够无往不利。以至于这让徐骁麾下有些读书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谋略决断两事,赵长陵都可一肩当之,完全不用寒士出身的李义山费心。但真是因为这出身,也造成了他本身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而这个缺陷,与如今离阳的那班庸才一样。」
「反观李义山外儒内法,以霸王道杂之,这才是徐家建制成军的根脚所在,使得徐骁能够在春秋战事里经得起一次次战败的根底。归根结底,赵长陵不过是徐家铁骑的面子,锦上添花。李义山才是北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在为徐骁雪中送炭。世人只道李义山不善阳谋,却不知北凉若无李义山在,这三十万北凉铁骑甲天下,早已分崩离析,或是早已为他人作嫁衣裳。」
澹台平静道出答案,「这个缺陷,就是民心。」
徐凤年说道:「徐骁的人生,可以分为两段,封王就藩西北边陲,就是这道分水岭。在此之前,为离阳赵室老皇帝赵礼卖命效死,马踏春秋诸国,将他们都扫入历史的尘埃之中。在此之后,徐赵两家积攒多年的香火情所剩无几,赵惇在夺嫡大战中胜出,新君在登基之前便前朝第一功臣早有心结芥蒂,徐赵两家开始形同陌路,张巨鹿的庙堂登顶,拉开了朝廷对北
凉边军进行隐秘围剿的高峰,科举上对北凉士子进入中原官场设置门槛,任用顾剑棠嫡系蔡楠和淮南王赵英双管齐下,携手掣肘北凉,最终让连同徐家在内的北凉道百姓,一起成为非我族类的存在。在中原西北偏居一隅,几乎不被中原士族视为吾国吾民。」
「说来可笑。作为离阳最强大的力量,离阳朝廷从始至终都将北凉这个离阳的边关壁垒视为心头大患。徐家铁骑作为战力犹胜两辽边军的边关砥柱,竟然从未获得过中原的财力支持。赵室所埋下了广陵江叛乱的祸根,虽说暗中推动西楚复国,勉强达到了削弱藩王和武将两大势力的目的,但是战事进展之不顺,离阳国力折损之大,已经然远远超出了老首辅张巨鹿生前布局时的预期。西楚南下灭了诸王中实力最强的燕敕王,从而实力大涨。离阳朝廷上的那帮庸才,完全无法如张巨鹿在般,掌握局势。甚至,将张边关逼入西楚。而这失算,将成为了离阳致命的失误。」
澹台平静指出道:「这其中,有雁王的手笔。无论是姜姒的成长与张边关的军略,都太出人意料了。」
徐凤年摇头道:「姜姒与张边关,这二人只是助力,而真正造成这种局面,从始至终都是离阳本身的原因。离阳赵室,自以为收拢天下士人之心,便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供养他们一切的基础,是他们所谓大局之下,牺牲的累累白骨。」
徐凤年肯定了黄龙士的才能,「黄龙士确实惊才绝艳。他所布的局,连天人都以为是万无一失。但自以为万无一失,往往是万一有失。复杂的问题,会有简单的答案。有了简单的答案,自然要用最简单的方式破解。」
说到此处,徐凤年再问道:「现在,你还认为,紫薇大帝的目的,是在保住北凉的情况下,除掉我,成就霸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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