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跨上祭台,即将要触及那具死掉了般的躯壳,其身上却闪起一道道电光。
“好强的法力!”密罗失色惊呼,“快!快下禁制!”
折腾良久,那妖物身上的雷电才彻底消失隐匿,也变回了寻常少年的模样。
在冰牢中封禁快一百年,试遍了天界所有的刑罚和毒草后,妖物终于苏醒过来。之后,每日一碗汤药五道天族禁制,这个任务交给了涟漪。年复一年,已过去两百多载。
其间他们竟从未有过对话交流,活似两名哑巴。
涟漪每次送完药,都要去朝露宫陪同驾鸾使练习法术,同时也跟随他学一些比较浅显的阵法。
之后,便是去讲经堂听长明灯念佛。没有争斗,无欲无求,天界的日子平淡而安稳。
日落月升,涟漪手上多出道伤口,片刻间溢出的血液止住了,伤口也已结痂,这是她来到天界以后第一次受伤。
她在操纵冰刃,一时没注意,割伤了自己的手。
“怎么魂不守舍的?”驾鸾使关切地问她。
当年,涟漪的沉稳与她美丽的容貌一样闻名整个天界。
“快三百年了。”她道,话语简短,却偏偏能让他听懂。
“你是指那妖物的封印……”驾鸾使若有所思。
次日他便上书天帝,受命重新封印离泓的法力。
涟漪放下药碗,盯着少年喝完。
“太苦了……”自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少年胆子愈来愈大,竟向她抱怨起来。
涟漪避开他伸上来扯她袖子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包由下界买得的桂花糖,面无表情搁在玉案上。
离泓立时喜笑颜开,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凡界幼童。
“驾鸾使大人会亲自给你封印。”她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转身出了囚室。
子夜,驾鸾使终于回到了朝露宫,他双手掌心有被雷电灼焦的痕迹。涟漪一边用术法替他治疗,一边静静听他叙说封印过程。
“那个妖物越来越难封印,他的气息太像天族,寻常禁制反倒成了他恢复法力抵抗毒气侵蚀的助力。”驾鸾使眉间皱成一道刻痕,掌心的伤很快消失了,他反握住涟漪的手指,叮嘱她一定要当心对方有所异动。
“以血控制?”涟漪提议道。
那少年试遍了千千万万的毒物,寻常法子制不住他,天族的血却不同,生来就能克制住比自己虚弱的魔族。
驾鸾使仔细思考了一番,缓缓点头。
涟漪回到自己的居所,在桂花糖里掺了一滴自己的血液。
冰牢中,刚经历过封印的少年虚弱无比,甚至连药都不能自己喝了。涟漪端起碗喂他,之后将那块糖塞进他口中。
魔族与天族对峙已久,三百多年前的圣战之后才安稳下来,气数将尽不敢进犯天族领域,甚至都不再进入凡界任意造次。
他虽然受到了天帝一定程度上的重视,却始终只是个魔族战俘……
“冰灵石!”糖还没完全咽下,这少年就似恢复了法力般惊呼着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叫喊。
冰灵石是魔界圣物,圣战后为天族所得,天帝赐给协同大公主一同斩杀了魔族大将的岁寒,岁寒又赠与驾鸾使,辗转到她手上,说是置于丹田可提升法力、巩固天族之躯。
她突然记起,自己的血是混着冰灵石灵力的。
涟漪匆匆起身,以法力强行给他下了三道禁制。
“没用的。”离泓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他原本看上去纯净得像一汪清泉,但在这三个字出口后,他的气息完全变了。
凡界少年的样貌很快也变了。
黑瞳变得血红,生出锋利的獠牙,指甲成了黑色、还在伸长变尖,皮肤也覆盖了坚硬的鳞甲……
涟漪数百年来温和平静的面上现出了惊骇。她手中多出枚短剑,一看就是神兵利器。
“涟漪姐姐,我要从你身体里拿走一样东西。”他起身一步步迫近,涟漪急退了好几步,随后她突然一跃而起,竭力将剑尖刺向他心口。
她从不明白,天族留着这妖物意义何在?三百年来只是囚禁、喂药、上刑,却又不会真正处死他。可眼下的境况,已容不得她多加思考。
离泓鬼魅似的晃了一下,躲过那惊险一刺,爪子攥住了她的手腕,“咔嚓”一声就将其折断。
鲜红的血液沿着手指一滴滴滚落,她面色苍白,竟愈发清绝。
随后,离泓的另一只爪子探入她腹内,再收回时掌心多出一粒绿玉般的珠子。
“涟漪姐姐,要不要跟我回魔界?”尽管做了这等事,他面上却依旧挂着那不谙世事的单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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