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把戏如何?”离泓笑着问。
丁若羽心惊肉跳地看向那些吓傻后刚反应过来的艺人,一个被呛得直咳嗽,一个索性从半空跳将下来,另一个半天才把身子从巨石里拔出来,顿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道他是专门来给别人添堵的?
在他身边不到半个时辰,就经历了数度起落,但看上去他还毫无自觉,面不改色地拉着她又四处溜达起来。
“哎呀,你的猪!”离泓叫了起来,丁若羽眨了眨眼睛,想起来猜灯谜得的小猪灯笼被放在已经翻倒的船舱内,此刻多半成了沉入水底的河灯。
“不要了……”丁若羽忙道,阻止他往回走,生怕再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两人走着走着,偏离了人群,来到一处只剩下月光的河堤。
月如银盘,洒下清辉,映得堤岸上的枯草也似发出了新芽。离泓神秘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只埙吹奏起来。
乐律优美却透着难以形容的凄冷诡异,不消片刻,四周起了风。阴风阵阵,随乐声流动,渐渐地现出发着绿光的萤火虫。
一只、两只……刚开始还能数得清,待到风声渐缓时,他们面前已到处都是闪烁不定的萤光。
“这是怎么变出来的?”丁若羽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术法。
她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停落在她指尖,绿光明灭,又轻轻地飘去了别处。
“变?”离泓笑着否认道,“它们都是我养的。”
丁若羽不信道:“冬末春初,哪来的萤火虫?”
“不骗你,只是这些小东西的本体实在恶心,不能让你就这么瞧见。”离泓挥开一只落在他睫毛上的流萤,对她稍作解释。
“不管怎么样,它们现在倒是很好看。”丁若羽也不再去纠结,只想欣赏眼前的美景。
月朗星稀,萤火飞舞,两样不同的美相映成趣,点缀了这一片静谧的河堤。
面前之人在月光下仿佛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披着圣洁的银辉,双眸清澈无邪。丁若羽被他吸引着靠近,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一只手。
但她也明白,他并没有回来,只是一时间安静下来而已。
“幻境之中,多谢指点。”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难熬的沉默,结果却提起了坠入深渊混沌后的事。
“你能分辨出我和他?”离泓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俯身靠近,眼中有惊亦有喜。
丁若羽轻轻点头,这么近距离地与他对视,她甚至都不敢呼吸了。
“假如,”离泓说出两个字,犹豫了片刻后方道,“假如同你成婚的不是他,而是我呢?”
丁若羽张了张嘴,一言未发,忽然垂下眼睫。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心跳得飞快,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不觉间攥紧双手,却忘了自己一只手还同他握在一起。
少女收紧的手似在传递某种讯息,离泓猛地将她拥在怀里,给她个大大的熊抱。
河堤后方,传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丁若羽差点被他闷晕过去,听见这声音如抓到救命稻草,用力地将他推开,同时后退,保持出一定距离。
“我本不想打扰你们,可这位姑娘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方才咳嗽的人又道,从大树的粗干后走出,身穿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绿长袍,戴着银质额环散开一头雪白的发。
见到这鬼怪般的人物,丁若羽又慌忙挪到离泓身畔。
来人的样貌,使她重回与南越那道可怕黑影对峙的瞬间。
当初她遇见的仅仅是个虚影,而此刻,本体正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虽未外放出他本身强大可怕的气息,却也让她噤若寒蝉地缩在了别人身后。
可是,离泓仍一脸的漫不经心,朝来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
“你好像是叫……”他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马罗?”
“滚。”来人绷了脸愠怒道。
“尊驾来此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为了偷看?”离泓不解道,半空中的流萤四散而去,瞬间只剩下一两只,被对面的白发青年捉进手心。
“流蜃?厉害呀!”白发青年看着掌中萤火缓缓道,“既能施放百鬼阵又不被这鬼物所化的流蜃吞噬心智,并且将它们一一驯服,还真是了不起。”
他放开手,两粒流萤发出的绿色光点忽然变大变稀薄,扩散开来,幻化成两头浑身透着惨绿幽光的狰狞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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