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起来不错……”太平皱眉沉吟道,“只是飞虎团还远在洛阳,从秘密调进长安到斩杀太子如此繁冗的过程,中间只要有任何一处出了差错,全盘皆输!”
薛崇训道:“没办法,我想过长安的所有甲兵,没有一支靠得住,母亲府上多是卫士,恐怕调他们做这种事有点玄,其他人又没有那个实力。”
正如薛崇训所言,天子脚下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宰相、或是皇亲贵胄,都不敢在长安城里私养太多武装,否则就是谋逆,家里私藏超过十副盔甲都够得上谋逆大罪了,更别说几百几千甲兵,除非是禁军和府兵这样的国家军队。只有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要强势一点,府上的武装力量够看的:李隆基本身就是太子,东宫卫队是制度承认的武装;太平公主那是恩宠,但在公主府当值的人也多属于宫廷卫士,由官宦家的子弟组成,成分复杂,干谋逆这样的事不太靠得住。
现在优劣明显:表面上太平公主的势力庞大,占据了绝对优势;实质上要硬拼,太子比她强多了。东宫卫队虽然人不多,但作用到现在就体现了出来,还有名分,李隆基一旦登基,皇帝名分是非常管用的,名正言顺,更容易争取到禁军,再加上胆量和人心,形势简直对他太有利了!
太平公主忧虑道:“你这个法子真算不上好,中间漏洞太多。最大的漏洞便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长安部署?还有三百人对三百余重骑兵毫无优势,你们还没有盔甲和长兵器,打不打得赢?就算打赢了,李隆基跑掉了,直接去玄武门怎么办?”
薛崇训叹息道:“还有其他办法么?我敢断定,一会他们四人来了,如果母亲问策,他们肯定会建议在武德殿动手,羽林军和南衙兵夹击这种办法……母亲,你觉得哪个办法好?或者还有其他办法吗?”
太平公主脸色苍白,左右踱着步子,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她喃喃道:“真的只有鱼死网破?”
薛崇训心中大急,急忙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母亲,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切不可犹豫退缩,否则不用拼,咱们已经输了!”
“你是在叫大家都去送死!”太平情绪有些失控了,此时此刻,薛崇训是第一次见到她暴露出软弱的一面。是的,畏惧和退缩,是软弱最好的表现。
薛崇训道:“怎么把飞虎团秘密调进长安,我已经想好办法了,问题不大。至于与李隆基一战,唯有血战到底!兵分两路,将其堵在长街上,前后无路……就算他从天上飞了,只要成功阻止他到达玄武门也还有生机。”
他断然喝道:“只有先杀李隆基,才是最好的办法!”
用羽林军一部斩灭太子卫队自然容易赢,但羽林军士卒在宫里呆久了,就怕泄密。
薛崇训的双手放在太平的肩上,已感觉到了她的肩膀在颤|抖,她害怕了……薛崇训缓了一口气,说道:“至少咱们还有机会,就搏他一回吧,就算输了,已经尽力也是如此结局,也没什么好后悔,我陪母亲一起上路便是。”
“我……”太平的脸色十分难看。薛崇训忙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之,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凶悍狠毒的太平公主不过外强中干,心肠根本比不上他。在心理上,恐怕她这个母亲此刻反而更依赖儿子。
薛崇训好言道:“记得我学使刀的时候,和汤团练打老是输得很难看,一招都挡不住,他对我说:你想得太多了,心里不是猜对方的招数就是想自己的招数,反而影响应变,不如放开心胸,一心向前。母亲,现在什么谋略都没用,对方不会和我们玩花样,就是要用武,我们只有硬拼。”
太平犹豫了一下,手臂轻轻环绕到了薛崇训的腰上,把头轻轻靠了过来,淡淡说道:“就这样抱着我。”
薛崇训忙大出感情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富有感情:“儿臣愿为母亲死战,永远保卫您的安危。”也不能说是虚情假意,而是他现在自己都很害怕恐惧,不强撑着的话,母子俩一起退缩,只能等死了。
从预知未来起,他就一直活在恐惧和压力之中,只有一根弦绷着,只要放松一下就会崩溃,于是他继续绷着……其实最后的决战临近时,他反而感到轻松了一些,反正就这么一次,是死是活很快就能揭晓,不必再漫长地等待命运的裁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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