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脱籍者要脱籍就要付出一笔银子,脱籍之后要落户西安府各州县,那就也得要一笔银子。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陕西都司和西安府各州县的官员们都是从中分肥不少。
即便是剩下的这一万多人中,也多是以老弱为主,多年未曾习练训练,要说拉上战场打仗,简直就是笑话。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的意思就是将这一万多人要么直接转入屯卫,撵到巩昌府那边去垦荒,要么就花银子自赎,买断军籍,转籍巩昌府那边去,而西安四卫从流民或者乱军降卒中来招募,采取募兵制。
这涉及到重大的军制改革,非同小可,但是冯紫英还是打算尝试一下,起码在面临乱军的压力下,这个时候改革一下,朝廷那边压力也不会有那么大。
“大章,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偌大一个陕西,我们手里不能只靠着越山营、突锋营和摧城营三支机动部队吧?他们还肩负着追剿乱军的重任,潼关卫被我派去渡河金了河东,平阳府局势险恶,如果不出意外,我觉得平阳府和泽州都很危险,我必须要未雨绸缪,组建一支规模足够大,战斗力足够强的卫军作为预备队。”
冯紫英看着郑崇俭,“大章,我记得你是宁乡人吧,河津、稷山和绛州都已经落入乱军之手,距离你老家可只有一步之遥,也是现在乱军心思都在临汾上,若是他们觉察到临汾可能有南下的山西镇边军,没准儿就要掉头就要去打宁乡和吉州了,你就不担心?”
郑崇俭微微色变,“紫英,莫开玩笑。”
“大章,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么?临汾那么好打?乱军不蠢,如果觉察到临汾不好打,肯定要转向,南线乱军被我们搅局,司盐城战败,折了锐气,北线乱军却气势正盛,临汾不好打,但又总得要有目标,乡宁和吉州,曲沃和翼城,只怕都会是他们的目标才是。”
郑崇俭其实也知道冯紫英所言是真,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伯雅和玉铉家乡都在晋北,唯独大章你的家乡在晋南,而且乔右都御史、孙、韩几位老家都在晋南,晋南如果全数沦陷,只怕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吧。”
见三人都不语,冯紫英才又道:“说实话,对陕西局面平定下来,我有把握,但是却很难保证晋南局势恶化和蔓延,山西镇太孱弱了,山西都司的卫军也虚弱不堪,看看蒲州所的卫军只剩下一个营,根本无力应对就知道,到时候不管在晋南的乱军会不会反噬我们陕西,又或者继续向东向南蔓延,朝廷腾不出手来的时候,会不会让我们陕西支援山西呢?”
三人都有些震动,好一阵后孙传庭才迟疑着道:“陕西卫军入晋?紫英,潼关卫军入晋不可能成为常态,卫军只能留守本地,这是朝廷定制,你临时动用一下可以,但如果这样毫无阻碍地动用卫军进入山西,那就是破坏祖制,是不会被允许的。”
“那山西沦陷都可以坐视?”冯紫英摇头,“实在不行,西安四卫转入固原镇,让固原镇出兵山西,这总可以吧?”
被冯紫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弄得都有些跟不上节奏了,郑崇俭三人都没想到冯紫英会根本不把朝廷定制规矩放在心上,毫无束缚地随意打乱改变,也不担心朝廷那边的态度,就算你是陕西巡抚,但是也不该这样肆无忌惮才对。
“就算可以,但人员可以这样解决,但粮饷和武器甲胃这些,朝廷怕很难满足。”陈奇瑜也觉得难度太大。
“粮饷和武器甲胃,我来想办法,西安四卫三万多编制就这么被他们弄得如此残破不堪,难道就不该有人为此负责么?”冯紫英澹澹笑道:“察院那边没有吃闲饭,他们手中有很多证据指向,一万多人脱籍和吃空饷,长达十余年,察院、按察使司,还有龙禁尉,我就不信他们对此都每一个说法给我,只要有证据有说法,那就正好,退赃是理所当然的吧,惩罚也该有吧?加上卫军本身也有粮饷,不过比边军低一些罢了,总比完全没有好。”
冯紫英在这个问题上早就思考过很多遍了,海通银庄和晋商都要加入进来,否则他无法在这么短时间里实现自己的目标。
见冯紫英的态度很坚决,对于这三个山西人来说,如果陕西卫军,或者固原镇能够用之于山西平乱,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的,那么他们做一些贡献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紫英,既然你都拿定主意了,我们当然愿意。”郑崇俭终于代表三人表态,”只是半年时间太短了,而且你一时半刻也没法把所有人手物资凑齐。”
“这是我的事。”冯紫英斩钉截铁,“你们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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