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刘家大门就被闻讯而来的西山老乡挤爆了。
昨天那些大户把消息传出去,七村八巷的老百姓全都一宿没睡。早早就带着自家在西山的地契房契跑来排队,生怕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些年,他们都已经在岸上安家置业,谁也不会再回西山了。能把没用的荒山和废弃的破房子换些钱,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刘正齐已经把银子准备好了。
他坐在轿厅门口,待管事的验看过地契房契,拟出买卖契约后,便在上头签名盖印。
卖方也签名盖印或者按手印后,便可以拿银子走人了。
就这样一户接一户,忙活了整整一上午,刘正齐不停的签名盖印,手腕子都酸了。
“还有多少户?”他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问管事的。
“队还老长呢,一天肯定弄不完。”管事的伸头瞧瞧,却看见外头一阵骚动。“老爷,好像有客人。”
刘正齐也站起身,看着一群锦衣豪奴簇拥着一具八抬大轿,粗暴的撵开排队的同乡,停在了大门口。
“散了散了,都散了!”豪奴驱赶众人离开。
轿夫降下轿杆,长随掀起轿帘,扶出一位四十来岁、白脸黑眼圈,一脸肾虚相的老公子。
“哎呀,二爷这么早就回了?”刘正齐赶忙绕过桌案,上前恭迎。
此二爷非彼二爷,乃是徐阶的次子徐琨。
肾虚老公子管着徐家在苏州的大票产业,每年大半时间都待在苏州。前番因为老爹返乡,匆匆回了松江,本是说要好好陪陪老爷子,下月才回来。
“不是你送信说,让姓赵的小子欺负了吗?”徐琨没好气的走进轿厅,看一眼满屋子的银子,不由哂笑道:“都被逼到这份上了?”
刘正齐赶忙小声吩咐管事,就说中午吃饭,请同乡们先回去。
然后请徐琨进花厅用茶。
花厅里,徐琨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太师椅上,听刘正齐哭诉这几天的遭际。
“……他说三天内不把西山岛给他,就要小人赔五十万两银子,不然就等着抄家杀头吧。”刘员外像受了欺负的狗子一样,冲着主人摇尾乞怜。
“人家说啥你信啥呀?”徐琨端起茶盏,一边用杯盖撇着浮沫,一边哂笑道:“亏你还是洞庭商会会长呢。”
“是副会长……”刘员外缩缩脖子,小声道:“王管家知道小人太多事了。”
“瞧你那点胆子。告我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苏州府把我提去问话吗?”徐琨撇撇嘴道:“有老子罩着你,怕什么呀?”
“他说要直接找北京的刑部尚书、大学士告状,实在不行还要告御状呢。”刘员外心有余悸道。
“听他瞎咧咧,都是诈唬你的!”徐琨哈哈大笑道:“他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还想告御状?痴人说梦呢。”
“怎么说,他在京里还是有些人脉的。”刘员外轻声道。
“能跟我家比吗?”徐琨仰着脖子,吹胡子瞪眼道:“就他拿来说事儿的那几位,哪个不是我爹提拔起来的?只要我一句话,他们谁还会管闲事儿?”
“那倒是。”刘员外点点头。
“所以嘛……”徐琨得意的点点头,压低声音对刘正齐道:“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大哥恨死那小子了。他听说你要对付的是赵昊,也跟着一起来了。”
“哦?”刘员外吃惊道:“大爷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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