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的雪景看久了,难免眼睛有些酸痛,于是低下头,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步子。寒风凛冽拂过,不禁缩了缩脖子。眼睛木然地随着足尖上上下下,思绪却早已放空,随着那凛冽的寒风飘得很远、很远。身后偶然传来几声响动,下意识转过头去,但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依旧是单一的白,只看到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嵌在雪白的地面上,从天边铺到了脚下,才恍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啊。回过头来,竟发觉自己刚刚想了什么,步子数到了哪里都忘了。
走着走着,视野里猛然撞进了几抹明红,让我猝不及防,揉了揉眼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竟是一颗梅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开放着点点红梅,如果忽略那几抹红,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这荒郊野外竟然会矗立着一棵梅树吧?一枝独秀,傲立风中,鲜红的梅瓣上还残留着些许雪融后的水珠,那水珠晶莹透亮,欲流不流,惹人心尖儿颤了一颤,衬得那梅愈发红艳,愈发娇艳欲滴。远看,仿若是这万年不变的白画卷上终于画上了一幅墨梅图,煞是好看。
有人说,梅,她高傲,只愿等到百花都凋零后,才极其不屑又慢腾腾地开放,但这种冷傲放在她身上非但不会显得庸俗,更为这梅增了一抹清丽之色,显得异常和谐,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是!梅,她高傲,但她有这个资本,试问世间哪种花儿,甘愿在冰霜寒雪之中开放呢?但,梅,她做到了,她在刺骨的寒风中舒展着优美的身姿,她向冷酷的寒霜绽开乐观的笑脸,似乎什么都不能够阻挡她对冬的那份坚定的钟爱。她从没有抱怨过自己在冰天雪地的寒冬中开放,只是旁若无人地绽放着属于自己那酝酿了整整三个季度的美丽,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看到,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辜负那三季的努力,就够了。
这梅好像是一位出尘的仙子,有一种骨子里生来就有的执着和傲气,别人误会了她,她也不去解释,她更不屑去解释,遇到了困难,她从不低头,她也不会放下身段去求别人,去找人帮忙,只会自己默默的承受。这种傲气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是一种坚强的表现,这种坚强让我敬佩,敬佩她即使在刺骨的寒风中依然开得那么亮丽娇艳,夺人眼球,而那种近乎于固执的执着,又让我有点心疼,心疼她就算遍体鳞伤还努力微笑着,努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世间,展现给世人,即使,我知道她不需要怜悯……
初春了,我还像上一次那样走来,但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本书,也不再是踏雪而来了,因那皑皑白雪已融,雪水混合着满地鲜红的梅瓣,一滩血,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一缕阳光倾泻而下,透过枝缝,在冰冷的雪水上洒下一片细碎的斑驳,泛着柔和的光晕,虽有一丝暖意,但无疑是杯水车薪,终是暖不了这至寒之物融成的水。“霜叶红于二月花”,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梅也终要凋零了,她也要像世间百花一样凋零了,逃不出这命运的魔掌。明明心里知道这是世间的常态,这是的生命辗转轮回,这是无法避免的,谁也阻止不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一丝难过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我还是感受到了,我知道,我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我舍不得……“啪嗒”,一声清脆的物体碰撞声惊扰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只觉脸上冰凉一片,摸了摸脸颊,上面还有残缺的泪痕,预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来我这么多愁善感啊!我感慨,不禁自嘲地笑笑,嘴角勾起了苦涩的弧度。
低头,手中的那本书不知什么时候翻开了扉页,那页面上只写着一首龚自珍的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时,一片梅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了那首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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