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头子还能记得那个女人的话。
门开的很轻易,不上锁,这个习惯杜奕霏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握着半开的门扉,里面的样子,这么些年他第一次开始了猜测。
凭着老头子喜欢条理的子,乱一定是不会有的,最可能的,想来想去,杜奕霏忽然觉得里面除了最基础的,应该什么都没有才最是正常,就像那个人,这辈子除了他和那堆数字,也再没了任何东西。
推开这道门,以意外的只开到了一半门就已经停了下来,从那小小的缝里看进去,简单的棕色单,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毫无新意的纯色,这个人挑东西总来都这么简单,原就已经被挑了无数次,可从没见真的改过。
整间屋子,一一桌,简单的还不如前几杜奕霏住过的宾馆,这么简单的家具,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喜欢素净之人,偏偏的,有一面墙上竟摆了满满的物件在上面。
杜奕霏一下就被那摆挂井然有序的墙引了过去,那上面大大小小,不知挂了多少东西,画像,照片,奖状,而在这一堆堆里深藏中心的,却是一个已经掉色的兔头面具,也许是被摸得多了,它红色的鼻头,已经只剩了零星的色点。
“奕霏,你喜欢兔子还是大狮子的?”
“狮子有什么好,我就喜欢兔子,奕霏,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也喜欢兔子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买的这个面具,杜奕霏从没在意过,小时候不会在意不喜欢的东西,也从没想过扔在了哪里,多少年后再见之时,它竟藏在了过往的荣耀里。
看着墙面上挂的一个又一个奖状,证书,杜奕霏本以为那老头从不挂出来,是因为他自己就已经得了太多,所以从不会在意这些,只是不曾想,他们竟然都被好好的挂在这小小的墙上。
过去的十几年,杜奕霏或许有无数的机会走进这个屋子,看到这墙上的一切,可他从心里便拒绝着接近这个屋子,以及靠近住在这个屋里的人。
站在屋里,杜奕霏不自觉的和自己那间做着比较,东西少,颜色老,连窗帘都还是很久很久前那个,一瞧就极具年代感的图案,现在若要找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大概都要去找专人进行定制。
本来杜奕霏很想去看看和自己房间正想对的窗户里是何种的风景,那景色在心,透过窗户又是另一种味道。
可是不止老杜头对他的存在感应灵敏,杜奕霏对他这个老父亲,不知是不是计较久了,每当他一靠近,远远十米以内,心里就会响起警铃一般的心颤。
被那铃敲得一惊,杜奕霏慌忙的把手里的面具挂回原来位置,几个闪退出房间,却在门那好是费了会事,等杜奕霏心惊胆战的坐回客厅,刚打开电视,门口就传过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爸。”
杜奕霏握了握自己有些打抖的手,压住那颤动,嘴上瑟瑟的喊了声。
钥匙的碰撞因为杜奕霏这一声被喊的停了片刻,直到那钥匙被挂在墙上,一个瘦瘦的影才从门口的小廊走了出来。
“回来了,”那老头没说话,背着手,用一双精明的眼睛似有似无的看着杜奕霏。
被人如此瞧,往杜奕霏根本就不会理他这忽然的发疯,可今天,或许是出于心虚,杜奕霏看着老头,还是率先说了句话。
“就知道是你小子。”
老头声音很洪亮,和瘦瘦的子一点都不相称。
杜奕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感应也不是他非把两人系一起的,略有些委屈的看着老头回来就骂人的架势,杜奕霏合了合眼,脑子里给老杜头那不讨喜的脸上带了个老旧兔子面具后,这才压住了要顶回去的念头。
“呐,把东西拾掇了,吃饭。”
都已经准备好接受飘了这么久以来错过的念叨,没想到老杜头会有这么一句,杜奕霏转头不解的看着被老杜头拎在手里的一个荷叶包,上面还有些许的泥块,忽然靠近的香味,没多想杜奕霏就知道,这肯定是二中附近那老金家出来的东西,吃了这么久,只有他家才能做出这个味道。
“老金家的!”杜奕霏激动的看着老杜头手上那荷包。
“混小子,要吃就快去!”
杜奕霏嘿嘿傻笑一声,利索的接过那像马上要被老杜头丢出去的荷包,这一只鸡可不是每天都能抢到的,而且二中从他毕业以后,隔着那三街五巷的远,没事谁还会往那地去走上一走。
对于吃,要说带杜奕霏入门的,还真要数老杜头,当年家里的饭都是老杜头做的,再加这老杜头特别喜欢研究,搞出的东西一直被当做福利。
可后来家里只剩他们爷俩以后,老杜头反倒是做的越来越随便,有一顿没一顿的过着,时间一长,两个人也慢慢便易了位置,为了口饭,杜奕霏只能自己去研究,去寻摸着怎么让看起来糟透了东西能更好吃一些。
拾掇盘鸡很简单,虽然已经有阵子没吃过这味道,杜奕霏还是很克制自己没下手先尝上两块,等杜奕霏把家里有的也多少整了点菜端出去时,老杜头难得还摆了两个杯子出来。
杜奕霏看着桌上一瓶白酒已经被开了盖,不好的预感让他往桌边走的脚都下的一步比一步困难起来。
“喝……喝点?”杜奕霏不确定的看着老杜头,这老头子平常也不喝酒,杜奕霏记忆里唯一那一次,喝醉的老杜头实在可着家里祸祸,几乎砸了家里近一半的东西,今天竟然还来?
“不喝滚。”
老杜头话也直接,往嘴里丢了几个花生米,嘎嘣的嚼着却也还记得腾空骂上一句。
杜奕霏放下盘子,看着自己位子上已经摆好了的酒杯,烈烈的酒香熏的他想拔腿就跑,可看着老杜头一副就算他不陪着,也会一个人好好喝一场的架势,杜奕霏还是坐上了桌。
“今天有事?”杜奕霏皱着被辣的够呛的眉头,费力的想把整个脸舒展开来。
“没事。”老杜头又给杜奕霏添了一杯,简单的话让杜奕霏怎么也不敢相信。
老杜头不说,杜奕霏心里却忍不住的想,从各种节到纪念,甚至几个大型考试的子杜奕霏都挨个对了一遍,但怎么想今天都确实无事。
可若真要算起来,今天,大概是他和老杜头两个人第一次坐一块喝酒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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