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铁匠坊回来,桐拂并没有回到锦衣卫,却被送入不远处东城栉比的庐舍之间。
同为官廨,此处却不比皇城以北太平门内,那里皆是三法司官舍,坊间称御赐廊。都御史、大理寺官及刑部官员皆住在那一带。高门深户、一派赫赫巍巍。
而东城这里,皆是大内百司庶府盘桓之处,除了锦衣卫,尚有八个亲军卫的军士庐舍绵延不绝。
这里从前她来得不多,总觉得街巷之间始终萦绕着肃杀之气,不过却是很太平的一处,毕竟谁也没胆子跑这里来寻事……
车马停在一处官舍前,外头立刻有人入来,扶着她下马车。桐拂龇牙咧嘴刚站定,抬头一看,喜道:“思暖?!”
思暖面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之前殿下让我过来陪着,说是旧识。我就觉得可能是你,果然……”
“殿……殿下让你过来,那他呢?”
“无妨,你腿脚上的伤好了我就回去。”她凑近了几分,眸色烁烁,“再说,能在外头住上一阵子多自在?旁人可求也求不来……瞧我,光顾着说话,扶你进去。”
说罢二人已入了院门。
进了院子走了几步,桐拂脚下一顿,扯着思暖,“是不是……走错了?”
思暖抬头四顾,“没走错啊,就是这儿。”
桐拂又看了一圈,大门之内为仪门,仪门内五间正厅,有燕息夹室,退居川堂,以垣墙隔开。后一进寝堂,制如前堂。另有厢房、井灶、隙地……
“就咱俩,住这么大地方?”
思暖笑道:“当然不止我们俩,一会儿都会过来。”说罢将她扶至正厅坐了,“我去备热水,你身上衣裙还湿着……”转眼已没了影子。
瞧着厅外暖阳之间花木婆娑,桐拂还是没回过神,这别是个梦。
眼见着一道身影转过仪门,她一愣,果然做梦。
金幼孜面色很冷,走到她跟前,“逞什么能?看把你能干的。”说罢蹲下身子去瞧她脚腕上的白纱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奇道。看样子这地方也不是预先备下的,若非方才自己因公受伤,也不会被送到这里。
他没答话,盯着她身上的大氅,起身一手给扯下来,将自己身上的给她围上,“我就在岸上。”
“唔,你也去瞧热闹了……”
“瞧热闹?”他搭在案上的手背有些泛白,“这么大的案子,你去掺和什么?去了不会装傻么?直接就跳下去了?”
“什么叫掺和?”她觉得一口气涌上来,“十七到现在踪影全无,还有之前的那些人,冤魂尚在河道间彷徨不散。我能不能帮上忙不晓得,但袖手旁观站在岸边看热闹我做不到。金大人觉着危险,赶紧地转身出门,慢走不送。”
他一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她利索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再不看他。
“小拂,你从漏刻殿到锦衣卫,再到这军卫官舍,看似不再被拘着,其实处境更危险了,你可知道?”他一脸忧心忡忡,“这里头外头有多少人盯着你?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上达天听。”
她转过脑袋,“那就奇了,金大人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没叫人捉去?”
“我……”他一时语塞。
“这位大人是……”思暖自后头出来,看见金幼孜就是一愣。
他瞧她衣饰是王府制式,心下了然,正要开口,桐拂已道:“这人我不认识,他迷了道,进来问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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