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俊脸上波澜不兴,旁人瞧在眼里,脑子里团团地转着,也猜摸不透皇帝此时是什么心思。
华容扶着皇后的手肘,默不作声,视线微微向下一移,就看见皇上外袍领口已经微微敞开,露出内里的衣裳——大抵是被海答应解开的。
……真真是豁出去了。
海氏跪在地上,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望了皇后一眼,眸子里转过的神情,只有恐惧与屈辱。
乌拉那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起头,微笑着对胤禛道:“皇上,毕竟天热,臣妾方才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委实难受,这才去换了身衣裳。”
她用帕子擦了擦汗,经过海氏身边时,伸手虚扶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对胤禛道:“海答应是今儿过来给臣妾弹琴曲听的,臣妾听她弹得还不错,便把人留在侧殿中。”
乌拉那拉氏口中这么絮絮说着,便上前去,将帕子向自己衣襟上一系,亲手为胤禛整理起领口来。
她一边整理,一边一脸自责道:“都怪臣妾,一听着皇上要过来,欢喜得倒是把她给忘了,让这丫头过来扰了皇上清静!”
胤禛向旁边一侧头,微微一抬手,阻住了皇后的手。
他低头看着海氏。
海氏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抬起头来,眼里的神色渐渐活了过来,却听皇帝淡淡地道:“皇后,你三番四次抬举海氏到朕面前,朕也不是傻子,当真瞧不出来?只不过这海氏多少有为朕母后的一番心意,朕每每念及于母后,才不出言责阻,倒是纵得她愈发活络,心思也越来越大胆轻浮了。”
他的话音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与厌烦。
海氏伸手撑着冰凉的地砖,乌拉那拉氏站在一旁,一时间竟不知该出何言。
胤禛走了出去,手臂掠过腰间一只小小黛色荷包。
外间已经是月上中天,深蓝色的夜幕上,点缀着无数碎银一般的星子,圆明园里的夜空比紫禁城里更敞亮,更清澈澄透。
一弯月儿挂在天幕上,便如胤禛腰上那只小小的荷包上绣着的一样。
苏培盛在内殿门口等着,皇上皇后说的几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待得宫女开关门时,又瞥见了跪在地上的海答应,还有皇后的黑脸色。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此时自己一琢磨,心里拼拼凑凑,顿时就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给串起来,想明白了。
“皇上,现在是去?”他跟在四爷后面,低声问道。
胤禛头也没抬,背着手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奴才们前呼后拥地围上去,苏培盛就听见胤禛丢给他四个字:“天然图画!”
果然又是去宸嫔娘娘那儿了。
苏培盛高声应了,心里不禁感慨了一句:皇后娘娘忙活了这么一场,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啊……
他眯着眼,独自在一旁,心里琢磨开了:方才若是没听错的话——皇上似乎说海答应“大胆轻浮”?
瞧着方才殿里那般情形,大抵是海答应想对皇上投怀送抱,结果弄巧成拙,反而招人烦了。
苏培盛耷拉着眼皮,嘴角微微一撇,不易察觉地笑了——太监虽是挨了一刀,身体上只算半个男人了,可毕竟还长着男人的心呢!
皇上也是人——男人的心思,他苏培盛怎么会猜不到一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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