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炽昭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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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火烧垯堡(2/2)

    李烮兵符被收,没有调军之权,可这些凛军甘受驱使,并不在乎。

    李烮仰笑,“能得一日灭虏之快,有何足惜,天子几时要我的人头,随他来取!”

    哥舒玗派人来到额冬冈,向李烮报述垯堡城的残局整治。

    孔良询问细情,小卒一一作答,最后道:“哥舒将军问殿下何时进城。他说从合州来的太白义军已将剑南战况详尽告知,垯堡城既破,羌逻战局必有大变,何去何为,请殿下示下。”

    李烮道:“告诉哥舒玗,八千铁骑长途跋涉,作战辛苦,今晚在垯堡城设宴庆功,务必将太白义军邀席。”

    小卒添了一句:“哥舒将军还说,义军的首领是个女人。”

    李烮不假思索,“那又如何。”

    小卒飞奔而回。

    垯堡城里一片狼藉,主堡虽然安然无恙,石砌的厚墙却被燎得半壁焦黑。

    林雪崚与哥舒玗相谈完毕,走出主堡,叶桻正与众人一道清尸填坑。

    她悄悄上前拉拉他的袖子,叶桻擦擦手,“什么事?”

    林雪崚一笑,“元昇他们都轮了三班了,只有你一刻不停的卖力。”

    师兄是老实巴交的苦役命,没人拦着就会一直干下去。

    她想让叶桻歇歇,却找不到僻静处,脑筋一闪,“我听凛军说,埌日曲上游的山峰上有一块彩扇冰川,日落冰呈七色,一起瞧瞧去?”

    叶桻有些迟疑,“远了些,万一他们有事,找不到你。”

    林雪崚低笑:“一时半刻能有什么事,难得偷闲。”

    垯堡城大捷是个转折,凛军的出现带来甘霖般的信心与希望,她眉宇间的阴霾消散不少,语调也恢复了几分俏皮。

    叶桻恍惚了一瞬,心尖微微刺痛,她多少年没用少女般轻松明亮的笑容望着自己了?

    他静静看着她,“好,冰川多的是,却没见过七彩的。”

    两人来到山脚,从缴获的羌逻战马中牵了两匹,沿着埌日曲河岸向上游策马而行。

    昨日无暇欣赏峡谷的壮阔,今日才觉银峰碧野,清流激畅,处处鲜亮。

    两人并骑而行,指指点点,午后找到那块形如折扇、铺展在高山腰间的冰川,扇下冰溶成河,飘落成瀑,象一束风流垂洒的扇穗,宏雅之极。

    叶桻和林雪崚下马攀到山坡高处,抱膝而坐,望着对面莹白的冰扇,静等日落,仿佛回到了桃树下的时光。

    “师兄,哥舒将军是月鹘骨勒部后裔,会说西域高原七八个部族的方言。”

    “哦?难怪,他气度华美,又兼猛将之风,令人心折。”

    林雪崚继续道:“凛军两万主力出守月城,走漠北入关。哥舒将军秘密集结火寻、葱岭的八千凛军,在开都河悄悄南下,一口气纵穿大漠、金山、昆仑山,比咱们来垯堡城的一路还要险绝十倍。”

    “崚丫头,过了昆仑便是羌逻国境,八千铁骑长途奔袭,怎么羌逻人毫无察觉?”

    “师兄,你肯定猜不到,哥舒将军说,凛王李烮一年前就悄悄游走于羌逻北境的各部小族,羌逻东攻以来,对那些小族征役极重,酋领们不敢与羌逻为敌,但暗中愿为凛军提供掩护和方便。”

    “八千铁骑过了昆仑分散而行,化作宝髻牧民、党项商贩、多弥旅队、吐玉差军,过了中埌坝才在深山里重新集结,餐冰饮雪,隐伏两日,昨晚半夜兵发,奇袭垯堡,咱们只是略早一步,率先混进城中而已。”

    叶桻感叹,“无巧不成书,咱们竟能在垯堡城与凛军相会,也算不枉此生。可入关的两万凛军主力全无动静,有点奇怪,难道是别有安排?”

    林雪崚略略皱眉,“我也有这个疑问,可哥舒将军避而不谈。”

    两人珍惜悠闲的相处,说笑之间,一潮潮羊群似的云朵从头顶掠过。

    天空光色渐变,对面银白的雪峰在夕阳辉照下,变为夺目的金峰。

    莹白的扇形冰川象被施了仙术,一瞬间绽出七彩光芒,均匀如虹,曼妙似梦,瀑布周围也散出明淡不等的一圈圈彩雾。

    可惜魔幻之景并不持久,片刻后,冰扇便收敛光彩,只余浅浅的橙红。

    彩扇冰川果然是埌口峡谷里的一颗珍珠,两人被奇景折服,下坡时犹在恋恋回望。

    回到山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者是惊春栈主卫瀛。

    “宫主,凛王在垯堡城设宴,大伙到处找你,凛军将领等候多时,再不开席,只怕要惹出不痛快了!”

    林雪崚吃了一惊,她和叶桻悄悄溜出来,不知宴会之事,急忙飞骑赶回。

    卫瀛去主堡通报。叶桻和林雪崚还穿着攻城的夜行衣,泥血斑斑。

    凛王之宴不敢轻怠,两人急匆匆分头更衣。

    林雪崚换上白衣青冠的便利男装,踏着暮色来到主堡门口。

    大火过后的焦城功宴,别有一番奇异氛围。

    落魄背对月亮蹲在主堡顶上,瞪着铜盆大眼,见到林雪崚,“喳”的叫了一声。

    林雪崚没空理它,径自踏入正门。

    垯堡城主堡形如铁蒺藜,大厅是个三角形,左侧席位皆是凛军将领,右侧为义军,正中用两排照明增暖的火鼎隔出一条通道,席间另有无数盏酥油灯。

    凛军严明守纪,要客未到,一直没有开席,众将不敢抱怨,鸦雀无声,面上神情都不大好看,义军自是焦急尴尬。

    叶桻已经早到一步,男人换衣服快些。

    林雪崚心中愧疚,脚步轻疾,顺着通道走到三角顶端的正席跟前,拜倒行礼。

    “太白宫林雪崚,参见凛王殿下,因故来迟,请殿下恕罪。”

    李烮道:“林宫主,军中功宴,你晚知后至,算不上过错,可凛军一向有个规矩,无论什么缘故,宴会最后一个到来的人必须自罚三杯,喝酒舞剑,边喝边舞,不能有一滴洒出,以此为大伙助兴,消去久等的愠怒,方可入席。林宫主,你愿意受罚吗?”

    一拍手,军卒捧上三只海碗,碗中盛的是垯堡城储藏的羌酒,用青稞和高山雪水酿制,色泽如玉,清亮香醇。

    林雪崚抬起脸,“凛”字无形,凛王便是面带笑意,也令人不敢逼视。

    这惩罚,明摆着是要考较她的本领、风度和气量。

    她一个女人,作为太白宫主和义军首领,面对这样的怀疑和挑战,早就不是一次两次。

    这关都过不了,岂不声誉扫地,令义军颜面尽失?

    既要当众受罚,不如豁出去,一逞锋芒。

    林雪崚微笑颔首,“舞剑宜有鼓乐相配,久闻凛王殿下精通塞外管弦,可否请殿下赐曲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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