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色又黑,火势又大,宫人们只顾逃命,自救不暇,谁会来注意赵衰和摇风呢?”
骊嫱道:“你办得十分妥当,回头我会好好赏你。”
弋尾退下后,骊嫱又将秀葽唤来道:“念枝在马厩里思过得如何了?”
秀葽向骊嫱跪倒,语声含咽道:“念枝她脾气犟,一时转不过弯来,请夫人再给她几天时间,相信她会回心转意的。”
骊嫱哼道:“我让她送酒给赵衰,她死活都不肯去,如今让她尝尝睡马厩的滋味,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去告诉她,我给她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睡马厩,要么再去送壶好酒给赵衰,若成事了,我封她做个女御,你让她看着办!”
秀葽答应着去了,过了不多时,红着眼睛回来,低声道:“念枝说,她选择送酒去给赵衰。”
骊嫱这才舒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个识时务的,这壶酒我早已让巫剡准备好了,你现在就拿去给她,让她立刻动身到绛城的掖庭大牢去,快去快回。”
此时大牢中的赵衰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恨自己死前不能再见父亲一面,今生恐怕是要背负这赎职不力的罪名了,赵家数代英豪,到头来自己却为赵家抹了黑,赵衰一想到此便痛心疾首,正悔恨间,忽见牢房的门打开,狱卒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走近了,赵衰才看清楚此女子正是念枝。
狱卒交待了几句,便出去了。念枝走近栅栏,才见赵衰被火烧得发枯面焦,衣衫褴褛,身上还戴着脚铐,哪里还有往日英姿勃发的样子,不禁心酸难忍,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赵衰见念枝垂泪,颇为感动,强作轻松道:“姑娘曾经对在下再三提醒,是在下辜负了姑娘的一片好意,让在下十分愧疚。”
念枝抹了抹泪道:“都什么时候了,赵将军说话还这般文绉绉的?你不知道你这次是死罪难逃吗?”
“在下并未做过任何渎职之事,就算有人要陷害在下,在下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手,想来晋候必会彻查此事,到时在下的冤情必能得报。”
念枝又止不住哽咽起来,“就算赵将军真有沉冤得雪的一日,赵将军怕也看不到了。”
赵衰看见念枝手中拿着的酒壶,心下已然明白,苦笑一声道:“她竟然连我也不肯放过,还让姑娘拿酒送给在下,当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我赵衰终究心有不甘,并非顾惜在下这一条命,而是叹惜我赵家一门英豪,却出了在下这个不孝子,老父年迈,惊闻此讯怕是要急火攻心,从此遗恨不已,我赵衰死前别无他求,但请姑娘给在下一枝笔,一方巾帕,待在下将冤情写下来,烦请姑娘交给家父,在下就再无遗憾了。”
念枝越发哭得不能自已,哽咽难言,反到是赵衰拿话劝慰着,念枝哭了半晌,走到外面去,片刻后拿了笔砚回来,交给赵衰。赵衰费力伸出手来,蘸了墨汁,在巾帕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卷起巾帕,交给念枝道,“有劳姑娘了。”
念枝手捧着酒壶,犹是不肯接那巾帕,只是哭道:“我对赵将军的一片情意,赵将军难道还不明白吗,如今要我亲手把毒酒给将军,让我于心何忍?”
“姑娘对在下情深意重,在下铭记在心,姑娘还要回去交差,若回去晚了,怕是她又要起疑,对姑娘多有不便,还是请姑娘快点将酒壶交给在下吧。”
念枝犹豫着将酒壶递过去,赵衰伸出手来,刚刚接过,念枝突然一把夺回酒壶,揭开壶盖,将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赵衰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只觉心胆俱裂,嘶声道:“念枝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念枝放下酒壶,只觉全身的气力都已经用尽,叹道:“巍巍后宫,寂寞深长,唯有将军才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将军若死了,我独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一步先去了,还能在将军心里留个一席之地,所幸的是,我总算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将军,也不算太晚。”
不待念枝说完,一缕鲜血已从嘴角流下,念枝颓然倒地,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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