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拍大腿,指着秦绍哈哈笑起来:“你这孩子,竟然还敢给我讲课!你是不知,当年连你父亲年少时的课业都是我教的!”
上林苑五年正是裕王开蒙之时,却无良师益友,皇帝只能亲自上阵,和容王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应该先学哪一册,后学哪一册,最后被调皮捣蛋的弟弟闹得头都大了。
有一次裕王逃学出去骑马,他二人策马追出去,却是三个人一起玩闹一整日,足足入夜才归。
最后倒是被关心则乱的谢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眼中染上一层薄薄的昏黄,看向容王的目光也不复之前犀利:“还是当年自在啊。”
“陛下,”容王上前半步,可看到秦绍却生生止住话头:“陛下如今九五之尊,当是更自在些。”
皇帝目光陡然犀利起来,理了理龙袍:“那是自然。”
秦绍低头不语。
“去,召世子进来。”
“召,李世子觐见。”周福一扫拂尘,立刻有小內侍出去传话。
红漆木门外侯得浑身发僵的李兆信抬头略显惊讶,皇帝竟然真的见了他?
“李世子,还等什么呢?快进去吧。”
李兆信立刻撩起袍子跨过门槛,他身着高丽世子的蓝彩官服,长相略显阴柔俊俏,入殿便行大秦礼跪倒叩首,只因跪得太快倒是没看清阶上的秦绍,只隐约扫见了个少年身影。
他心里惊讶。
以他对大秦礼的了解,皇帝身边站着的不是近侍宦官便是得宠重臣,可这么年轻的宠臣,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他就是那位方统领?
李兆信心里摇头,传言说那方统领虽然年少,但绝对已有二十之龄,而阶上这位端得是个小小少年,决计不会超过十六岁,岂会是方昭然。
莫不是皇帝又寻了哪个新近宠臣?
李兆信忽然反应过来,进来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世子进京之事,这位小少年恐怕就是哪位王爷的世子吧?
他心中一抹苦涩涌上。
同样顶着世子的名头,他这高丽世子便是寄人篱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便是面圣都得看皇帝心情。
而那位小世子却一来长安,便能站到距天子最近的地方接受他的叩拜,甚至将来有望坐到那个高不可及的地方。
想到这儿,李兆信不由抬头悄悄望了一眼。
阶上的小世子竟也回头看他,少年模样生的干净明亮,露齿一笑竟比外面骄阳还刺眼三分,更是传达出了绝佳的善意。
李兆信慌慌张张低下头:“属臣,属臣特来谢恩。”
皇帝倒是不太在意他是惧是怕,只和声安抚两句,很是官方地关切了一下吃穿用度,听到李兆信说都好,就着人赐了些东西,便让他退下。
李兆信犹豫一下,颤巍巍看向一旁站着的秦绍。
秦绍对他再次报以和善的笑容,倒教他觉得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他又从方才的只言片语里得知,是秦绍进言,皇帝这次才肯见他一面,心中便有了一些打算。
这位裕王世子,大约是对他有好感的。
虽不知这好感是从何而起,但李兆信觉得,世子这份好感应该是对他极其有利的一件事。
“属臣斗胆,还请天朝上邦降下一个恩典。”李兆信突然开口,一个头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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