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张筠筠道,“我未见其人,常以书信往来,我替他们做事,他们替我们挡劫。”
张迅之愣住,半响,说道:“莫不是什么恩人,倒是这‘恩人’,才是下毒手杀害林家满门之人?”
“我知道他们不是善类,但不论如何,我们张家无恙了。”
张迅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女儿所说得话,听其意思,似乎她一个人承担了这许多。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婧说道:“娘子,可需要掌灯?”
“点。”张筠筠道。
小婧进屋,手中捧着一盏罩着玉色银纹芙蓉花灯纸的小烛台。
放在桌上后,她同张迅之和张筠筠问安,恭敬退下。
烛台的光照亮阁楼,张筠筠面上神情泰然,异常平静:“礼部除却层层繁文缛节,还掌礼器,国祀,符印,册命,雅乐等。其中享祭,常与钦天监多有往来,钦天监太史令孔泽风孔监正,一直是父亲所仰慕之人,父亲不会忘。”
“此事,难道与太史局也有关?”
“宫中摘星楼有一处寻机大殿,其内一千一百二十四个机关暗格,拼作一幅巨大的天幕星象图,表大运山河,万象乾坤。世传其星盘,只有定国公府的夏大千金和孔监正能定,却不知,孔监正那一手定星之术,来自于翀门氏。我口中的恩人,便是翀门氏。”
张迅之惊得自凳子上起来,又气又恼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女儿竟一字未说。
再推敲年龄,那时她不过才十三四岁!
“他们要你做了什么?”张迅之忙问,“你那会儿尚年幼,便有利用价值?”
“正因我年幼,所以家中父辈待我从不设防,”张筠筠垂首,沉沉道,“我盗取过祖父官印,礼器库钥匙,典礼堂衣冠符印书籍,膳部名册录等。”
“你,你……”张迅之傻眼,“那么如今呢?你派去街上寻衅之人,也是他们的安排?”
“他们,想要我诱出阿梨。”
“你岂敢!!”张迅之怒道,“那可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
张筠筠握紧手心:“国之大典我都偷了,区区一个阿梨,何惧?”
“你这是在玩火自……”张迅之止了嘴,怒然一拂袖。
他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张家家宅安宁之后,竟是女儿一己在扛。
他本就对这女儿疼爱有加,眼下更断然不愿对她说责怪之词,又怒又无力之下,直令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张筠筠声音柔软下来:“女儿并未莽撞,熙州府各大官廨,能打点得我都已打点,所以街头闹得这几日,闹过去了便能翻篇。我只是没有想到,荣国公府的人会在这时来熙州。”
“明台县那么大的乱子,朝廷岂会不派人来?”
“但我听父亲派来得人说,祖父已经妥善处理了。”
“五千两雪花银,”张迅之气得胸闷,“足足五千两!”
“这么多……”
“好在你祖父并未多问,此事他权当是牧亭煜自导自演,用以讹诈他的,你回去了也莫说漏嘴。”
张筠筠露出笑颜:“是,女儿遵命。”
“那么,”张迅之朝门外看去,“你等得‘恩人’呢?我倒是想见见。”
“他……”张筠筠张了张口,又不止如何说。
她现在在等得人是全九维,可真要说起,全九维并不算是恩人。
所谓的“恩人”,其实不是“恩人”,而是一个组织。
只是她年幼时不知怎么称谓这群人,便用这二字,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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