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寔迎着林晧然坚定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地张开嘴巴。
此行他一共带来了十二名绝色美女,只是都是送给了大明那些皇亲国戚,并没有给这位气血方刚的林侍郎送上一位,这当真是失策至极。
一念至此,他的脑海闪过一个想法,说动皇上将公主嫁给这位林侍郎,从而拉拢住这位前途无量的大明官员。
“你们此次过来还带上几万两白银,可是如此?”林晧然看到对方恍然大悟的表情,却是错以为对方体会到自己指的是什么,便是索性直接挑明地道。
陈寔发现自己猜错了,这位林侍郎却是爱财不爱美人,心里当即一紧,便是正色地询问道:“林大人,你此言是何意?”
如果是索要美女,再多他亦能安排过来,甚至是将自家的公主送过来,但想要他带来的银两,却是痴心妄想了。
“这是你们近期的采购清单,其中还从丝绸店购买了八千两的货物,前后一共耗银三万两!”林晧然给林福递了一个眼色,拿着一份清单对着陈寔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福从林晧然的手里接过清单,便是将那份清单直接送给到陈寔的面前。
陈寔接过清单并看过上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惊慌,发现这位林侍郎的能量远超他想象,竟然没有丝毫的出入。
由此可见,人家并不是心血来潮过来跟他饮酒寻乐,而是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陈寔亦算是经历过风浪的官员,便是将清单放下道:“林大人,我们不辞辛劳前来,随路从京城带些货物回去,此举又何不妥?”
这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已然是端起了朝鲜使者的风度,那双充满坚韧的眼睛逼视着林晧然。
按说,朝鲜使团不辞辛劳过来京城,顺道从京城买些货物回去,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实很多使团都会这样干,毕竟大明的商品代表着世界的顶尖水平,很多商品颇受皇室青睐。
林晧然端起酒壶给自己倒酒,便自顾自说地道:“这自然没有不妥,你是我大明的藩国,历来我们大明都是厚待有加,大明自然是希望你们能过得更好一些!”却是话锋一转,他突然抬起头望向陈寔进行询问道:“据本官所知,贵国推行朝鲜通宝失败后,百姓一直都是使用五升布交易,不知此事可真?”
陈寔的心中大为震惊,却是不由得认真地审量着这位礼部左侍郎,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跟着很多大明官员和百姓的认知不同,他们朝鲜用于交易的并非是金、银、铜、铁,,而是他们自行纺织的五升布。
却不是他们不想改变这一点,但却是以失败告终。正如林晧然所言,他们曾经尝试推行的朝鲜通宝,但却是失败了,现在的民众只认五升布。
话说,一个叫文益渐的朝鲜使臣来到北京,可是当时元朝官府禁止棉种外流,他把十几粒棉籽藏在笔杆里偷偷运回朝鲜。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朝鲜在国内全面推行了棉花种植,进而棉布成为了朝鲜最受民众所青睐的硬通货。
五升布自然无法跟大明的棉布相比,但胜在民众都需要,百姓都是以此进行交易。
陈寔面对着林晧然的咄咄逼人,却是硬着头皮地回应道:“此事确是如此,但与此又有何不妥之处?”
“据本官调查所知,大概是从嘉靖三十五年的朝贡开始,你们朝鲜使团突然便阔了起来。你们开始在京城大肆购物,六必居的赵掌柜说你们每次过来都是大批订他们家的酱菜,尤其忠爱于大明的高贵的丝绸等物,每次所耗均在万两之上!”林晧然喝了一口酒水,却是对着陈寔平静地说道。
陈寔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珠子,但心中早有定计地回应道:“林大人,我们国王对大明货物极为青睐,愿意拿出国帑来京采购货物,此举有何不妥?”
林福的眉头亦是微微地蹙起,不由得扭头望向了林晧然,不明白历来精明的十九叔为何要揪着这种事情不放?
人家朝鲜国王愿意从国库中拿出大笔的银两过来京城采购货物,这可谓是相益得彰的事情,为何十九叔要偏偏对这种事情穷追猛打呢?
“大明立国之初,定制贵国每年纳贡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七百两,然贵国无金银,不堪重负!宣德四年,宣宗念贵国非产金银国,请免贡金银,问计于廷臣。时吏部尚书称:‘此乃高皇帝成法不可改也’,然宣宗认为:‘朝鲜事大至诚,且远人之情,不可不听。朕以敕许免,毋庸固执’,遂罢贵国金银贡!”林晧然将昔日的一段往来声色并茂地说了出来,接着放下酒杯进行质问道:“你们国君当年口口声声称不产金银,然这些年运来白银达十万之巨,若非贵国当年是欺骗宣宗不成?”
话语到最后,宛如是图穷匕见,已然是扣下了一个大帽子。
朝鲜如果一向如此大手笔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早期一直哭穷,甚至是让大明免了他们金银贡,现在却突然间阔了起来。
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突然无缘无故地阔了起来,这里面定然是有内情,特别是这银两的来历便值得深思。
“大人息怒,小国岂敢欺宣宗,就算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断啊!”陈寔顿时是汗如雨下,当即进行辩解道。
林晧然显得得理不饶人,当即冷声质问道:“既然你们当年没有欺瞒宣德皇帝,那么每一趟过万两的白银从何而来,而这些货物又将会运向何方?”
这个话如同子弹般,直击了靶心。世上并不存在点铁成金之术,朝鲜突然间如此阔绰,自然是有着其中的缘由。
陈寔望着林晧然咄咄逼人的目光,深知事情是无法欺瞒下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是心灰意懒地询问道:“林大人,你应该是已经知晓其中的实情,却不知意欲何为?”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只是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都是平安无事,结果给这位年轻的礼部左侍郎看出了端倪。
现如今,对方并没有直接将这个秘密捅开来,而是选择在这里跟他进行密谈,事情无疑还存在着一些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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