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大常寺卿跟礼部右侍郎同样是正三品,但论到地位和权势,却远远不能跟礼部右侍郎相提并论。到了这一个层次,地位早已经不看品级,而是要看具体的位置了。
特别是对于词臣而言,他们最终目标始终还是入阁。
按照一贯的入阁排序,礼部尚书、其他六部尚书、礼部侍郎、其他六部礼部,所以从太常寺卿到礼部右侍郎,已经是更接近内阁的门槛。
这个位置可以在礼部衙门内部升迁,亦可以直接跳到吏部左侍郎或户部左侍郎,甚至是六部尚书。理想的状态却是在礼部衙门升迁礼部尚书,从而顺理成章地进入内阁。
现在的礼部衙门地位排序是李春芳、林晧然和高拱,但按资历却是高拱最高。高拱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比李春芳还要早上六年,其青词的功底同样不弱。
高拱在昨天正式上任,现在可谓是礼部衙门的“新人”,不过他丝毫不将自己当新人,甚至都没有摆好位置,却是先声夺人地走了进来。
“右宗伯,你来得正好!”李春芳是一个好脾气,对着高拱微笑着回应道。
林晧然当即捕捉到李春芳的弦外音,敢情高拱这是不请自来。
高拱倒不是完全不讲究礼数,到了堂中对着二人拱手施礼道:“见过正堂大人,见过左宗伯!”
高拱是一个标准的北方汉子,身材中等,但显得很结实,一脸又浓又密的黑胡子,嗓门显得很是粗犷。
“右宗伯,请坐吧!”李春芳显得满脸温和,抬手指着旁边的座椅道。
高拱大刀阔斧地在座椅落坐,显得意气风发的模样,坐下来便是直接询问道:“你们可是在商议宗藩之事呢?”
林晧然听到这个直来直往的话,看似不将自己当外人,实则刚来便想要共同参与要务。
林晧然却是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却是没有进行回应,而是抬起茶盏将目光望向了李春芳。
李春芳是礼部的正堂官,却是完全可以一言堂,但亦可以选择跟两位侍郎堂议,却是全看李春芳如何选择。
李春芳面对着高拱的询问,便是微笑着回应道:“右宗伯的消息果然灵通,我跟左宗伯正是得知刑科右给事中上疏惹得皇上不喜,正在商议此事当如何是好呢!”
“这个事情好办,咱们一起弄个方案便是,这宗藩一事总拖着亦非上策!”高拱显得大大咧咧,却是拍板子般地道。
林晧然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眼睛诧异地望了一眼高拱。若是不明真相的人,怕是以为他才是礼部尚书,而非新上任的礼部右侍郎。
李春芳的脸上却是没有恼色,而是微笑着回应道:“秦鸣雷年后弄了几个议案,但均不得圣心,此事颇为棘手!”
因韩王宗室大闹西安城惹得龙颜大怒,更是将宗藩禄米的事情推到浪尖上,只是由秦鸣雷递交几次方案都没有得到采纳,反倒惹得皇上不快。
现如今,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活,礼部亦是达成了默契,这段时间一直采用了拖字诀来对待这个事情。
如果有可能的话,李春芳自然是希望永远拖下去,让到这个事情交给下一任来处理。
“秦鸣雷就是一个庸才,他提的几个方案根本是狗屁不通,圣上怎么可能采用!”高拱当即冷哼一声,却是丝毫不给脸面地道。
林晧然轻呷了一口茶水,抬头认真地望了一眼高拱,发现这个高胡子当真是一个有性格的人。
这刚刚上任,竟然胆敢对前任如此评价,却不知该称赞这位新任的右侍郎是性情中人,还是该指责他不给人留情面。
按着现在大明官场的风气,更多还是彼此和光同尘,哪怕是再憎恨一个政敌,通常都会尽力保持着表面的和睦。
不过对于如此重要的官员,他亦是花费很大的财力和人力去收拾足够的资源,从而分析出高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据所得到的结论,高拱是一个强势领导型性格的官员。在出任国子监祭酒期间,在表现出他才能的同时,亦是彰显出他强势的一面,在国子监担任祭酒却是他的一言堂。
有些强势的官员仅对下属要求严苛,但高拱却不仅是对自己的下属,在跟同僚的相处之中,亦是屡屡的盛气凌人。
与之相反的是,李春芳则是有名的老好人,却是温和地回应道:“此事倒不然全怪秦鸣雷,皇上的态度亦是或明或暗,提的方案很难做得恰到好处!”
事实亦是如此,这个事情确实不能过于怪责秦鸣雷。
宗藩禄米是一个大明朝廷无法承受的一条吸血虫,但这条吸血虫偏偏又是太祖的血脉、当今皇上的宗亲,却是万万不可根治。
只是该如此处置这条吸血虫,却又是过乎一个“方寸”的问题,轻则是留下隐患,重则宗亲不愿意且皇上务必会同意。
“这个事情有何难?咱们制定一个比较适中的方案,认定这便是礼部给出的方案,只要咱们三个站在一起,相信皇上会更加重视,甚至会采纳我们礼部的方案!”高拱面对着李春芳的说辞,却是直接给出一个解决方案道。
如果遇上一般的礼部尚书,怕是对高拱心生怨念,不过李春芳似乎并没有过于放在心里,先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而认真地对着林晧然询问道:“左宗伯,你以为如何呢?”
高拱淡淡地望了林晧然一眼,眼神中却是透露着一丝轻视。
林晧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经过一番思量后,这才对着李春芳回应道:“想必皇上现在会重视起这个事情,咱们没有一点动静确实不合适,既然右宗伯如此有信心,那咱们试一试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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