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曲没有终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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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陈子龙(3)
    第三章 陈子龙(3)

    清同治年间诗人朱彭年赋诗评价吴伟业:“妙年词赋黄门亚,复社云间孰继声一自鼎湖龙去后,兴亡凄绝庾兰成”。此诗认为吴伟业诗继承了明末云间诗派陈子龙之风格。

    自律陈子龙二十多岁时,一次,和吴伟业、彭宾、继善一起游秦淮,一连三日,纵酒高歌。到第四天,彭宾、继善二人又来约伟业等人,只见陈子龙正在刻烛做赋(古代人在蜡烛上刻上“刻度”来计时)。二人笑着对陈子龙说:“卧子得陇望蜀耶何必自苦!”陈子龙慨然答道:“二位认为岁月可待、来日方长吗我每读终军、贾谊二传,辄绕床夜走,抚髀太息。吾辈年方隆盛,不于此时有所记述,岂能待乔松之寿,垂金石之名哉!”彭宾、志衍、伟业等人听后惭愧不已,齐声道:“谨受卧子之教!”。

    自信吴乔(1611—1695)在《围炉诗话》中记载:陈子龙高足张宸回忆:“卧子为绍兴推官时,巡按某问以明朝文人孰为大家。对曰:‘弇州各体俱备。’又问以后为谁,答曰:‘某甲’。”陈子龙认为过去的明朝文人中王世贞为大家,而现在则是自己,对自己诗文的信心和自负可见一斑。

    情事对陈子龙与柳如是的关系,《柳如是别传》记载如下:“陈杨两人之关系,其同在苏州及松江者,最早约自崇祯五年壬申起,最迟至崇祯八年乙亥秋深止,约可分为三时期。第一期自崇祯五年至崇祯七年冬。此期卧子与河东君情感虽甚挚,似尚未达到成熟程度。第二期为崇祯八年春季并首夏一部分之时,此期两人实已同居。第三期自崇祯八年首夏河东君不与卧子同居后,仍寓松江之时,至是年秋深离去松江,移居盛泽止。盖陈杨两人在此时期内,虽不同居,关系依旧密切。凡卧子在崇祯八年首夏后,秋深前,所作诸篇,皆是与河东君同在松江往还训和之作。若在此年秋深以后所作,可别视为一时期。虽皆眷恋旧情,丝连藕断,但今不复计入此三期之内也。”

    陈子龙与柳如是一度相恋之关系,清代虽已有人谈及,但经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抉微更进而彰显。据《柳如是别传》考证,崇祯八年春夏之季,陈与柳曾短暂同居,两人感情相当深挚。然而终不得谐连理,一是由于陈妻张孺人不能相容,柳亦不愿为妾;二是由于陈当时经济状况不能满足柳之要求。如此分析,入情入理,但只道出了他们最终分手的外因。陈、柳情缘华而无实,究其内因有二:一是陈受日趋保守的士风影响,没有勇气违礼而动;二是陈对待女性的态度相当传统,与柳追求平等自由的观念相左。

    而钱谦益在娶了柳之后,对她又爱又敬,更重要的是,他能给柳充分的自由。柳嫁为人妇后,还常身穿儒服,出闺接待宾客,钱谦益因此称赏她为“柳儒士”。换做陈,只怕不能容许自己的妻妾有如此行为。事实证明,柳确实是位值得敬重的女性。身为南明弘光朝廷礼部尚书的钱谦益,在清军南下时带头迎降,柳当时却欲跳水殉节。柳这样独立不屈的人格、刚烈节义的行为,不仅远胜于贪生怕死的钱谦益,而且不输于矢志报国的陈子龙。陈有一首《江城子?病起春尽》词:

    一帘病枕五更钟。晓云空,卷残红。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添我千行清泪也,留不住,苦匆匆。

    楚宫吴苑草茸茸。恋芳丛,绕游蜂。料得来年,相见画屏中。人自伤心花自笑,凭燕子,舞东风。

    陈寅恪先生断定,此词为崇祯八年夏初柳离开之时,陈相思成病而作。实则此词是顺治四年陈与云间词人酬唱时所作。此时柳早归钱谦益,而陈子龙不久就因抗清被捕殉节,两人情事,早如“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了。只是从陈设色浓艳的诗歌中,尤其是吟咏私情密约的词作中,仍可感受到年轻时的感情经历对其创作的影响。且与柳分手之后,陈还曾为她的《戊寅草》作序,与钱谦益也仍有交往,不愧为谦谦君子。

    作品精选

    文赋

    《〈幽兰草〉词序》(节选)

    词者,乐府之衰变,而歌曲之将启也。然就其本制,厥有盛衰。晚唐语多俊巧,而意鲜深至,比之于诗,犹齐梁对偶之开律也。自金陵二主以至靖康,代有作者。或秾纤晚婉丽,极哀艳之情;或流畅澹逸,穷盼倩之趣。然皆境由情生,辞随意启,天机偶发,元音自成,繁促之中,尚存高浑,斯为最盛也。南渡以还,此声遂渺,寄慨者亢率而近于伧武,谐俗者鄙浅而入於优伶,以视周、李诸君,即有“彼都人士”之叹。元滥填辞,兹无论已。明兴以来,才人辈出,文宗两汉,诗俪开元,独斯小道,有惭宋辙。其最著者,为青田、新都、娄江,然诚意音体俱合,实无惊心动魄之处。用修以学问为巧辩,如明眸玉屑,纤眉积黛,只为累耳。元美取径似酌苏、柳间,然如凤凰桥下语,未免时堕吴歌。此非才之不逮也。巨手鸿笔,既不经意,荒才荡色,时窃滥觞。且南北九宫既盛,而绮袖红牙不复按度。其用既少,作者自希,宜其鲜工也。

    《王介人诗余序》(节选)

    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故终宋之世无诗焉。然宋人亦不可免于有情也,故凡其欢愉愁怨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非后世可及。盖以沉至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如在耳目之表,久诵而得沉永之趣,则用意难也。以嬛利之词,而制之实工练,使篇无累句,句无累字,圆润明密,言如贯珠,则铸词难也。其为体也纤弱,所谓明珠翠羽,尚嫌其重,何况龙鸾必有鲜妍之姿,而不藉粉泽,则设色难也。其为境也婉媚,虽以警露取妍,实贵含蓄,有余不尽,时在低回唱叹之际,则命篇难也。唯宋人专力事之,篇什既多,触景皆会,天机所启,若出自然。虽高谈大雅,而亦觉其不可废。何则物有独至,小道可观也。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

    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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