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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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原的人文与恋歌(29)
    第三章 高原的人文与恋歌(29)

    妖鬼最早的吃人记录出现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西北军阀马步芳试图从青海腹地打开新疆门户,控制塔克拉玛干沙漠以东的若羌地区以及辽阔的北疆,同时在昆仑山以南形成对西藏在边界上的布控。数千藏汉民夫被军队押解着来到大戈壁的酷地里,用每天死亡十数人的代价拓展出一条白晃晃的路来。这样的行为不管其政治目的是如何的不堪,但就其敢于在生命禁区筑造景观来说,仍然是人类进取未知的一部分。就像当年秦始皇修长城一样,旷无人烟处斧凿石勒的痕迹证实着民夫们凄凄惨惨、生死不保的营生,竟是前不见古人的凌云之举。

    但那棱格勒河并不成全马步芳,冬天枯水时修通的路,到了春天河水一来,就顷刻崩毁了,崭新的未用过一次的路从此断为两节,再也不能连续,连遗落在西岸的民夫也无法渡河回去,只好流落到青新接壤的阿拉尔草原和藏北高原,娶个牧民的女人做老婆,生儿育女,逐水草而居了。他们因祸得福,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牧人生活强似挨打受骂的民夫千倍。

    据说这个春天,这次冲毁路段死了一百多人,不管是军人还是民夫,死后的情状都是一样的:全身精赤,仰面朝天,胸腹撕开了,心脏掏走了,下身不见了。多么暧昧的残忍,多么妖媚的毁灭,男人的下身不见了,连心也给拿走了。由此可以断定:那棱格勒河是女人河,那棱格勒水是春情之水。

    后来又有过几次冲毁,只要是春夏两季,只要是男人过河,就没有不死亡的,就没有不精赤不残体的。至于女人,人们说很少来这里,来过一次,大概是几个去花土沟油田逃荒或者去对岸那棱格勒寺拜佛的甘肃妇女,被水卷走之后,几十里以外的下游河滩上出现了她们的影子,还活着,居然还活着,因为她们是女人。女人对女人,总是同病相怜、互相关照的。于是人们就更相信那棱格勒河是女人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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