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风中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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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阿炳”的真相(2/2)

    对人生理解的简单与肤浅恐怕是根本原因。没有那种觉悟的人,才能拉出如泣如诉的旋律。只要想想某些御用批评家对贝多芬作品的图解,就完全可以理解瞎子阿炳的命运。被庙堂化的阿炳,只是一具僵死的符号,他被服务于一个宏大的主题而丧失了生命。

    阿炳的草根性,决定了生活与艺术是同一的,剥离了我们不喜欢的生活,他的艺术也无从落地。没有谁会纯粹为艺术而活着,那往往都是后人的曲解所致。

    把一个人做成标本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这般地剔除掉他的生活,只留下为单一目标而奋斗的轨迹,或者为革命,为女人,或为反革命。

    阿炳生而不幸,成年后梅毒和鸦片又勒住了他的咽喉。他胡乱跟女人滚在一起,无后,死后凄惨,墓碑被新政权的追随者焚尸扬灰。多少年后,他的栖身之地被弄成故居,屋后的摩登大楼却让他更加不合时宜。在攀向天空的运动中,匍匐于低地的阿炳故居,不免显得假而做作。他那尊被供奉于闹市的大理石墓,更像是一个炫耀的雕塑,而非安息之所。

    他的那些自娱自乐的曲子被精致处理后,已经不太像有烟火味的音乐了,变成了供人赏玩的器物。身后名和身前事,走形得如此厉害,可是他未曾料到的吧?

    褒扬阿炳,在某个特定时期有政治目的,为的是突出工农大众——当然得先把阿炳去腥去臭,擢升为“工农大众”,以之证明粗鄙者高于智识者。对阿炳的文宣,都会引用小泽征尔那句话“这种音乐只应该跪着听!”但我以为,那赞语更多的是出于对民间生命力的礼赞,有由衷的敬意,也有某种场合下的客套。

    在鼓噪文化以图钱财的当下,“杰出的民族音乐家”华彦钧,取代“瞎子阿炳”进了庙堂,被作为民间文艺神供奉,得享殊荣。但我想,阿炳受不起这种供奉。他生来一介草根艺人,乐在其中,活得有滋有味,接受他的命运,也被命运所接受。他是一个真人,一个有技艺的盲艺人,他留下的曲子可听。恰如其分,才是最好的纪念。

    2011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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