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糠呵,我待不吃你,教奴怎忍饥?
我待吃呵,怎吃得?
苦!思量起来不如奴先死,图得不知他亲死时。
她同糠的对话让一个女子的辛酸痛苦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她还年轻,却不得不艰苦度日。我从前用过糠做的枕头,隔着一层布摸上去都觉得扎手,她却要逼着自己生生咽下去。
糟糠自厌,她一口口咽着,扎着喉咙,便用水冲。囫囵吞枣一般,根本不敢仔细品味。她一直这样忍着,想着定要将米留给公婆吃。直到一日婆婆发现她在背着他们独自吃食。公婆起了猜疑,婆婆斥她不孝,五娘却百般遮掩,宁愿自己受天大的委屈,也不忍让公婆知道真相后心疼。
真相大白后,婆婆痛悔而死,公公不久也撒手人寰。她的孝顺操劳,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二人在哀鸿遍野年代贱如草芥的命。
满目伤悲,猪狗同人争食,直到撕扯饿殍。人或许都是有原罪的,行于世间,只是为了赎。或以勤俭自赎,或以苦修自救。五娘前世不知是欠了这男人什么,一力担负起他应行的孝道。
铜镜的色泽被苦难磨平,她已不再自照,却能从枯井中看见一个日渐斑驳消瘦的影儿。刹那芳华、朱颜绿鬓这些词统统弃她而去,因为承担不起她生命的沉重。三年的苦难,磨平了她所有的青春年华。她苍老了,是这样快,从一个闺中少妇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村妇。
思君令人老,更何况是青黄不接的乱世。
曾经的她,同公婆一样殷切地等着蔡伯喈的回归,像等着一个最美丽的谎言。但是因为有执,所以不是那么艰难。生不养,死不葬,葬不祭,是他三桩罪名。在他未露面时便已定下了。没钱为公婆下葬,五娘只好剪下自己心爱的一头青丝沿街叫卖。
【香罗带】
一从鸾凤分,谁梳鬓云?
妆台不临生暗尘,那更钗梳首饰典无存也,
头发,是我耽阁你,度青春。
如今又剪你,资送老亲。
剪发伤情也,只怨着结发的薄幸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新婚的誓言犹在耳边,那人已不见。不知道她以乌发互相许下一生一世的诺,是否也成了空。挥泪斩青丝,只为断送白发人。
她上街叫卖,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狼狈不堪。叫破嗓子也无人问津。满地饿殍的饥荒年代,早已不复打听东长西短的闲情岁月。自己给予自己的施舍尚且不够,谁又有空去怜悯谁呢?最后,她奄奄一息地躺在街上,还是张大公出资装殓了公公。
寻常饮水之情让人看得动容,五娘之所以能活下来,怕也是因为邻里间的这份情。张大公是好人,五娘却再也不好总麻烦他。她开始动了一个心思,一个曾经有过却因为有公婆二老而不得不生生压下的心思——她要去寻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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