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里幸福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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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里幸福的温度:读者优秀作者十年珍藏版 第十九章(1)
    尘世里幸福的温度:读者优秀作者十年珍藏版 第十九章(1)

    父亲,是个尊贵的名字 / 马德

    在塞北农村老家,管父亲叫“大大”,多少年了,一直这么叫。然而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这个叫法是那么土气。

    事情还得从邻居家说起。邻居家的男人叫秋生,在城里的一家钢厂上班,算城里人,妻儿都跟着去了,平时很少回来。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家的那几间土房,像秋天的虫子,静默地蛰伏着,了无生气。

    我9岁那年秋天,中秋节前夕,秋生一家回来了。父母过去,嘘寒问暖说了好长一阵子话。我怯生生地站在他家门口,往里张望。恰好,秋生的儿子走出来,那孩子同我一样大,只是长得白,一副城里人的模样。

    其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串晶莹黑亮而又水灵灵的东西,正一颗一颗揪着吃。什么东西呢?我不住地咽着口水。我走前一步,怯怯地问,“你吃的是啥?”秋生的儿子眼皮也没抬,说,“葡萄,我爸爸给我买的。”大约是怕我抢了去,说完,一转身,快步跑进自家院里。

    平生里第一次知道,有一种水果叫葡萄,也平生第一次听到“爸爸”这个称谓,就像那串葡萄一样,水灵,润泽,剔透,浑身透着香气。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心里拒绝叫父亲“大大”,甚至有几次想喊“爸爸”,但话到了嘴边,没有喊出来。在一个小孩子的心底看来,“爸爸”可以为自己买来从未见过的葡萄,“爸爸”有城里人的洋气和富贵,“爸爸”才是父亲最好的称呼。

    后来,我疯狂迷恋小人书。恰好父亲到后草地换粮,要路过县城。我央求父亲:“大,你给我买一本小人书吧。”我故意把“大”叫得亲切些,好让父亲高兴。父亲没说什么,随口就答应了。每天,我站在村口的高坡上盼着父亲回来。好容易熬到了,我小心翼翼帮着父亲卸了车,饮了牲口,然后,心怀忐忑,问父亲小人书的事情。哪料,他很生硬地扔出一句“回来的时候,书店关门了”,然后头也不回,就进屋吃饭去了。

    院里,只剩下我,两眼蓄着泪。我有点恨他

    记得有一次,我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为此,学校开家长会,父亲去了。照相的时候,他挤到了我跟前,要挨着我。照相的急了,喊父亲:“谁让你挤到学生跟前的?”父亲一指我,说,“他不是别人,他是我家小子,我是他大大。”父亲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兴得眉梢一抖一抖的,仿佛要跳起来。

    高考后的那年暑假,我一个人去大同打工,说好一个月后就回来,但是一直到秋天,迟迟不见我回来。

    母亲急了,说把我丢了,一天到晚惶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好。母亲问父亲,孩子没事吧。父亲故意显得很轻松,说,“没事,你就放心吧,准是包工头还没给他算了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归说,父亲晚上睡不着,不停地翻身。白天,没事就到坡顶上望一望,看大路的尽头,会不会有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突然出现。有时候,太阳快落山了,他还要去望一趟。回来后,他和母亲谁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叹气。

    那一年,我回来后,母亲抱着我哭了好长一阵子。父亲呢,在一旁看着我,只是傻傻地笑,模样疑神疑鬼的,生怕我突然之间再消失掉。很少做饭的他,那天破天荒地对我说,“儿啊,你想吃什么,大大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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