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温暖的方式爱你

    一年后，她跟一个“富二代”结了婚。她父亲钦点的“驸马”。办公室所有同事全都去了指定的大酒店喝喜酒。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红底烫金请柬，觉得那是血，我心里喷涌出来的血。我怕自己一个人待下去会疯掉，用裁纸刀割开手腕、让整个房间都为她的婚礼铺上红地毯……慌忙中，我拿起外套，钻进夜色，躲进一间网吧，兽一样舔舐自己的伤口。我把键盘敲得打雷般响，在网上乱蹿乱晃。鬼使神差地，南京艺术学院的招生简章，像一个明媚艳丽的女子，跃入我眼帘。有人说“失恋最好的药方是进行下一段感情。”好吧，我就追逐这位新的“恋人”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一头扎进花了十倍价钱从废品站捡索来的书堆里，复习、复习……走火入魔一般，一个声音总在我耳边呐喊：考取艺校，学画画。那些日子，所有人都避开我，以为我精神失常了——我的眼睛是红的，眼圈是黑的，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地像喜鹊窝。我不去理会，也不去解释，除了书本，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8月底，我如愿以偿，接到了省城的入学通知。我悲喜交加，恨不能立即辞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但我必须面对现实，没有了这份工作，我的学费从哪里来？虽然微薄的工资对学费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强过没有。

    4

    我成了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没有课的时候，就认真工作。有课的时候，提前一天把工作做好，全力以赴地学习。那时，小城到南京的火车，只有上下午各一班。每每都是一早披星戴月的搭车去，坐在教室外面打个盹，九点开始进教室上课。晚课结束后，却错过了回去的末班车。住旅社？简直开玩笑。我的一日三餐，都控制在五毛钱一个的面包。常常的，在长庚星高高挂在天边的时候，火车啸叫而又炫目的灯影里，你会看到沿着火车奔跑的方向，有一个伶仃的单薄身影，背着书包和画夹茕茕而行。无论寒暑冬夏、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他永远穿着一双张了嘴的旧皮鞋，且没有袜子……经过五年的长征，我终于要毕业了。学校有一年的时间，让我们专心准备毕业回报的画展。有的同学结伴去风景优美的景区写生，还有的富家子弟，请来模特寻找灵感。我也在苦苦思索，没有美景当前、没有激发灵感的模特，我该画些什么？去哪里画？最终，我把灵感的源泉锁定在老家门前的荷塘。这里有野性和灵性的荷花。这不需要旅费和经费，只要便宜的颜料和宣纸。毕业画展，我羞答答地展出了一幅自家荷塘里没有见过世面的荷花，还有一幅父亲天天出力流汗的瘦山、树林……和一堆风光旖旎的琼山仙境、凹凸有致的“夏娃”相比。我的作品就是卑微的“村姑”。我寒酸地想：不管了，我只是尽力，尽力完成我的毕业答卷。或许，我的艰辛和坚持感动了祖师爷，我的《晨曦荷花图》居然获得了画展特等奖。接着，又被院领导送去全国参加画展，获得一等奖。我被邀请留校任教。而且学校还分给我一间二十平米的宿舍。

    我听见我心底有个孩子仰着头“咯咯咯”笑了。朦胧中我又看见，无边的夜色里，一个孑孓的身影，跟着火车的影子奔跑——跑着、跑着，就接近了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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