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s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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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颠覆了我的青春(2)
    谁颠覆了我的青春(2)

    本来我们大可在学校里尽情玩的,谁知道毛度他爸收买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由她负责监督我跟毛度。而好处就是每个月两块钱的“工资”。每次看到她鼻涕粘在嘴边还要透着厚厚的眼镜监视我跟毛度,我就觉得她欠揍。真想马上冲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不过,全村人对毛度家的排斥真的不亚于对我的排斥。毛度很小的时候老妈就因车祸去世了。老爸是个粗人,只管给毛度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村里人对他们家的评价是——全村脾气最古怪、思想最封建的父亲,养了一条全村最凶悍、最皮实的猎狗,外加一个全村最傻蛋、最弱智的儿子。

    说这些当然是在背后,不然依毛度他爸的性格,要是知道谁这样侮辱他,绝对要闹得全村都鸡犬不宁。现在的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在背后指手画脚地说别人后果很严重,可还是要冒着险去做。然而,这些人也是不敢在我跟前说的。我会以绝对高涨的正义感为毛度讨还公道,哪怕每次都最先被别人打跑。

    一直到上了初中以后,毛度他爸对毛度管得才不像以前那么严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毛度的挣扎和反抗起了作用。他们家里的篱笆墙没有随着时代的革新拆除,反而补充得更加坚实了。我目测了几次,估计连坦克都开不进去。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长大了以后就不再那么怕他爸了。有时候被他爸提着棍子追,还敢一边跑一边转过身去做鬼脸。毛度晚上也经常从家里偷跑出来,跟我去镇上的网吧里通宵打游戏或者喝酒。我越来越发现,大部分孩子的叛逆都是在翅膀变硬了以后才开始疯长的。有一回毛度气喘吁吁地找到我说:“混账敢打我,揍他!”我义愤填膺地问毛度:“谁?等会找他去!”毛度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爸!”我:“……”

    我开始怀疑毛度的脑袋是不是被他爸打得有问题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去找他爸谈谈的冲动。但是我敢肯定毛度不会打他爸。我太了解他了,每次都会抽风似的骂他爸,等到他爸喝醉酒在街边睡着的时候,又拉着我去把他爸抬回家,然后洗脸、熬汤、抬上床、盖被子。我感觉毛度有时候真的恨他爸能恨到要把他千刀万剐的程度,有时候又关心得无微不至。

    小镇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人烟稀少。所以从小学一直到初三毕业,我跟毛度都在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班。而我的童年,就那样一边与毛度互相安慰、一边跟毛度他爸打游击战地过来了。我跟毛度的关系在那几年好到了极点,比亲兄弟还要亲。在学校没伙食费了,都要凑齐三毛钱去食堂买个白馒头,然后一人一半。我有时候还会特仗义地说不饿,可毛度还是会喂狗似的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吃。毛度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养好身体,怎么和我爸那个老封建抗衡。”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跟他爸联系在一起。包括,他说的死有很大原因来自他爸。如果不是他爸的疏忽,就不会死。

    玩归玩,淘气归淘气,书还是要念的。我虽然平时不思进取,可对念书考学的事情还是往心里进去的。中考的时候我勉强考上了县里的一所普通高中。而毛度则因为成绩太差选择了上技校。毛度上技校这件事使我非常郁闷。毛度他爸那么想毛度学好,那么想毛度考大学,却还是无奈地同意了毛度上市里一所三流技校。

    刚考完试的那天,我跟毛度跑到他们家西瓜地搭建的草屋里喝酒,毛度满脸通红地冲我喊:“要不是你带坏我,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毛度说完就哭了,我也沉默了。然后他躺在地铺上打着呼噜睡着了,呼噜声好响好刺耳,我知道他醒着,只是想这样告诉我他很好,他睡着了。那晚一直都有个声音在我心底来回喊叫:“要不是你带坏我,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也能上高中”……

    隔了两天,毛度突然打电话到我家,话筒那头他很沉默。我还是追问着说:“是不是真的没有我,你就能上高中?”毛度什么话也没有回答,好大一会儿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说老封建要是突然挂了我怎么办啊?”“啊啊?什么啊!谁?”毛度的话太突然,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毛度笑了笑,很勉强,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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